26、26.里见离开的第三天(三合一)

终于有人耐不住恐惧,惊怒交加,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们说的明明都是真话,你凭什么,哪来的证据说我们在骗你!”

这是真的啊!他们就是单纯地派了一个海外任务啊,为什么五条悟会笃定他们在说谎,然后自顾自地就掐死了一个人?

五条悟嘴角一拉,兴致缺缺地说道:“我说过了裁判是我嘛,我觉得你们在说假话啊。”

是的,就是毫无道理地,仅凭自己一厢情愿和直觉,独断和偏见,去判定他们到底有没有说谎。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没有说出让他满意的“真话”,他就会继续杀。

完全讲不通,这家伙不听人话。

那出声质问的人卡了壳,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少年,喉咙滚动,却再也无力吐出一句话。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信息可以透露了,他们确确实实就是派发了一个海外的任务而已啊!鬼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就是觉得他们在说谎!

说真话会被杀,说假话,等稍后五条悟调查明晰了……又难逃一劫。

什么叫进退维谷,这就是了。

这简直,就像是古时代肆意妄为的暴君。

“行了,打断的家伙太多了。”五条悟烦恼地揉了揉头发,“要是再随便插话,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我没那么多耐心和你们周旋。”

“嗯,那么下一个,你来说吧。”

五条悟挑挑点点,又选中了一个隐在人群里的高层老人,他笑嘻嘻地把人拽出来,说道:“你别躲啊,过来陪我玩嘛。”

“没关系,我今天特意空出了大把的时间,我们慢慢耗。”

那个高层已然感觉死神的镰刀架在脖子上了,他盯着五条悟的双眼,就像在直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哑着声音说道:“老夫……这个任务不是老夫派发的,老夫也不清楚……”

“哦,你不知道啊。”五条悟面露苦恼,他松开了拽着老人的衣领,“那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也不能强迫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凭空吐露真相嘛。”

——哈?

其余人顿时傻眼,这就放过了?说不知道就行,这么好蒙混过关?

“不过,刚才算弃权哦。”五条悟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过去,他“好心”提醒道,“弃权超过三个,每再弃权一次,我就会弄死一个人,你们把握好机会吧。”

人群中间顿时有人骚动起来。

人性就是如此,当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反抗,只能被动接受他的游戏规则时,求生欲在骤然爆发的状态下达到顶峰,此时,诸多的人类劣根性便暴露无遗。

一些人恶狠狠地怒视着先前说“不知道”的高层老人,是他平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说。”五条悟扬了扬下颌。

“如果先前弃权的人死掉了,那他用过的弃权机会能不能恢复?”

“诶,这个啊——”五条悟笑得眯了眼睛,他缓声说道,“可以啊。”

或许,就在他说出“可以”这个词汇的时候,事态的发展就乱了。

如同狼一般窥伺的阴狠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刚刚被五条悟“赦免”的那人身上。

那个老人还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转而就发现他成为了众之矢的。

这家伙死了,弃权机会就会归还。

那人的生命最后一秒,定格在绝望和惊恐之间,他的胸口被平白开了一个窟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可不是五条悟动的手。

他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出精彩的剧目,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真是、真该录下来,带给杰他们看看的,你们这种丑陋的样子……”

要是里见在的话,也一定会被逗笑吧。

啊,真可惜,真可惜。她走得还是太早了。

没办法,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吧。

人们躁动的心平复下来后,沁入心脾的便是通到天灵盖的冷寒。

这是在玩弄人性。

纵然他们能够弃权又如何呢,花费了一次弃权机会的人定然会成为其他人的下一个目标,招惹到全员的仇恨。

这种压力下,不可能会有人再敢弃权。

五条悟……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设置这样一个摆设般的弃权机会,只为了欣赏他们内讧的剧目?

这种不讲道理的机制下,任性的独.裁者随心而为,他们像是被强行困在一场求生游戏里的玩家,在反复无常的规则里露尽丑态。

他们的人命一个个消逝或成必然,五条悟随时添规则打补丁,能钻的漏洞愈来愈少,躺在地上、血泊中间的尸体愈来愈多,最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稠难闻的腥臭味。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大概削减了一半吧,五条悟终于唉叹一声,放过了追问他们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死了这么多人都不肯说啊……嗯,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说过……我们都,没有说谎……”

“嗯,所以我确认一下嘛~”

少年的神情仍然是笑吟吟的,尽管知道之前误会了他们说假话,他却不见半分心虚和愧疚。

你会因为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蚂蚁而愧疚吗?

“好吧,那第一个问题跳过,你们都不清楚里见去了哪里。”五条悟失望地撇了撇嘴,一副“你们怎么这么废物”的表情。

高层……他们当然只能敢怒不敢言。

至少要活过今天,再怎么说,至少要从这个小疯子手底下挺过来。

只见五条悟优哉游哉地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高层老人的心似乎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吊起。

“那第二个问题,你们中有谁认得这个吗?”

五条悟手腕一翻,即便光线昏暗,但此时所有人都全身心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一举一动上,自然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五条悟拿出来的东西。

是一串铃铛。

铃铛样式小巧精致,似乎被主人贴心地保养过,表面光洁如新,鎏金色的弧面,悬挂其中的金属球敲敲当当。

铃铛的尾端被几缕雪白的发丝串起,绑成了死结。

看清楚了这只铃铛,有人瞳孔骤然缩小,立刻就认出了它:“这是——”

“好像是中藤家的咒具,你们有人认得它吗?”五条悟晃晃铃铛,清脆悦耳的声响在紧闭的会议厅内回荡。

一帮长老的头同时朝一个方向扭转,在众人的冷眼注视下,中藤家的长老满头冷汗地走了出来,手都在发抖。

他顶着前后方的压力,低声说道:“这个,我认得,这是我们中藤家的……之前五条里见夷平了我们家,应该就是那时候她拿走的。”

“诶。”听到这里,五条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满脸的兴味盎然,催促着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为什么里见会轰平了你们家呢,就我所知她在这个时空不太张扬,结果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你们中藤家,是不是做了什么,惹里见生气了?”

做了什么?

中藤长老“唰”的一下,冷汗全部下来了。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他们家的继承人,花费十几年收集五条悟的零碎的身体组织,用来制作同样的傀儡啊。

五条里见会发怒的原因应该就是如此。

完了,五条悟本人就在这里,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一直被他人觊觎着,还妄图制作一个与他相同的傀儡……他岂不是要当场宰了他这个老头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捅到五条悟本人那里去。

尤其是现在他家都被毁了大半,这是秋后算账啊。

中藤长老支支吾吾着,不停擦拭流下的冷汗,五条悟刚开始还耐心地等他编织语言,但随着时间流逝,中藤长老什么都没说出来,五条悟的耐心肉眼可见地消失,面色逐渐不虞。

五条悟捏了个施术的手势,轻描淡写地威胁道:“若是中藤长老再修复不好自己的语言能力,我就直接下手帮你切除脖子上那个没用的东西了哦?”

中藤心一横。

这个时机他也不敢撒谎,他闭着眼,倒豆子一般把那时候的事全部交代了个完全。

包括五条悟的傀儡被五条里见目睹,然后她当场发怒的事。

“………”

中藤长老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预感的疼痛也迟迟没有传来。

他将信将疑地睁开一只眼。

五条悟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茫然地眨巴眨巴婴儿蓝的眼眸,还保持着即将施术的姿势似乎忘记撤回。听完中藤长老的叙述,他的反应却不太对劲。

中藤长老以为的怒意并没有在少年脸上流露,与之相反,五条悟像是被什么预料之外的事实给冲击到了,他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随着一声呜咽,猛地捂上了自己的脸。

他的肤色是冷白的,因此,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的粉红色就显得十分扎眼。

这个人,在害羞?

气氛陷入了不知名的尴尬,幸存的老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发展。

五条悟的手是微凉的,他用手贴上自己的面颊,徒劳地试图给自己降温。

好了好了,别这么没出息,这样就破防了。

五条悟在心底如是对自己说。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用话语劝说自己,然而脱离于理智之外,体内不可忽视的逐渐升温的某种介质,却激荡卷涌,化作了热烈的情感,融入了全身的血液里。

好高兴。非常高兴。

性格反复这一点也像极了孩童,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哄好了,若即若离的丝丝甜意在舌尖漫开,个性幼稚的少年被一颗金平糖安抚住了。

诶,原来是因为他呀。

是为了他,里见才会发怒,索性放弃了隐瞒自身的想法,以极其恐怖的力量摧灭了整个中藤家。

因为中藤家制作了他的傀儡,她对此感到愤怒。

所谓的咒具铃铛……也是来由于“他”。

什么啊……

偏偏在走了之后才让他知道。

里见是在乎他的吧,是珍惜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