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出好戏

苏曼宁轻柔地抚摸着郑毅的每一寸皮肤,深深地吸着他身上的每一丝味道,深怕春深愁长,醒来时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她终于得到了这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也只有这种强大的男人,才能彻底征服她的灵魂,让她心甘情愿单身至今,在每个寂寥长夜孤枕难眠。

这晚,郑毅去赴了个免不掉的酒局,苏曼宁作陪。郑毅这次喝醉了,被这个高傲的女人带回了她的家。

半夜时分,郑毅醒了酒,望着卧在身边的苏曼宁,他叹了口气,含糊地说:“我就是个单身奶爸而已,局里那么多年轻小伙,苏曼宁你这是何苦呢?”

苏曼宁沉浸在幸福里,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郑毅又说:“秦向阳是把利剑,但是脾气倔强。用这种好剑,你得心底无私。用好了,他帮你披荆斩浪,用不好会伤及自身。你性情高傲,这不好,要适当地增进一下跟秦向阳的关系,别成天顶来顶去……”

第二天下午。

为了显得成熟点,李文璧特意去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她穿着件深色的长款大衣,脚上穿着双半高跟的黑色靴子。

站在秦向阳的车前,她把头发撩到大衣外面,再次整理了一遍妆容,眨着眼问秦向阳:“姐这造型怎么样?”

秦向阳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用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按着眉梢说:“差不多行了!又不是叫你去北京见导演,就是演个小三而已。”

李文璧对着化妆盒自说自话:“真是烦!好不容易弄出这个妆,待会儿又要演哭戏!”

秦向阳把一份怀孕检验报告塞给李文璧,说:“快点!都打听好了,程浩然正在办公室。别一会儿他出门,就白准备了!”

他们很快来到浩然防水材料有限公司大门外。

秦向阳最后一次嘱咐道:“可全看你的了!程浩然是市局金建国的外甥,记住,只有这一次机会。这次我可不能跟着你。”

李文璧心里突突突地跳个不行,她用力吸了口气,笑着说:“嗯!放心吧!”

华灯初上。

程浩然的办公室传来敲门声。

程浩然坐在茶几后面的沙发上,抬起头,用力转了转脖子,舒缓了一会儿颈椎,才慢条斯理地说:“请进。”

李文璧推开进去,甩了一下头发。

程浩然眼前一亮,目不斜视地盯着这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人,看着她款款地走到自己对面的沙发前。

程浩然长着一张圆脸,整体保养得不错,很精神,一双小眼睛在圆脸上滴溜溜乱转,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狡黠。

“这位女士,您找谁?”程浩然眨着小眼问。

李文璧用力咽下一口唾沫,轻声说:“你是程浩然,程董事长?”

“对,是我。请问您是?”程浩然有点好奇。

李文璧在程浩然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点上一根,轻轻吸了一口,才说:“我叫李文璧,是个记者。”

程浩然跷起二郎腿,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笑着说:“哦,李记者。要采访?”

李文璧摇了摇头。

“不采访?你有什么事?”

“我来救你的命!”李文璧又吸了一口烟,轻轻说道。

“救我的命?”程浩然把双手一摊,不禁笑了,狐疑地扫了李文璧一眼。

李文璧按灭香烟,也把腿搭起来,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张启发的女人。”

闻言,程浩然立刻把搭着的腿放下,惊讶地说:“张启发?启发律师事务所的张启发?”

李文璧点点头。

程浩然忙站起来,笑着说:“哎呀!招呼不周,招呼不周。我去泡茶。”

李文璧也不去阻止,正好她可以利用这个空当,让自己平静平静。刚才虽然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却已几乎用尽她所有的想象,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她使劲想象着一个成熟的女人,一个小三,在这种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子。秦向阳不在,她有种深陷荒漠、窒息无援的感觉。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空口无凭,谁信你是张启发的女人?有事的话,张启发为何不亲自来?”程浩然心里有无数个问号,面上却平静无波,他泡好茶,小心递给李文璧一杯,又拿起自己的杯子吹了吹,才说:“张律师还好吧?”

李文璧没有回答。

程浩然小心地喝了一口茶,说:“刚才我要是没听错,李小姐你是说,来救我的命,对吧?”

李文璧点了点头。

程浩然放下茶杯,起身把办公室门锁好,才坐回去沙发上,说:“你那叫什么话?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儿吗?”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有话就直说吧。我程浩然是个痛快人。”

李文璧知道对方一定怀疑自己的身份,她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和老张,好了五年了,才怀上他的孩子,我一定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扯到哪儿了!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语无伦次。”李文璧说完,拿出秦向阳给她的那份怀孕检查报告轻轻放到桌上。

程浩然只是扫了报告一眼,摆摆手,示意李文璧继续说。

李文璧欠了欠身子,问:“前几天,盘龙区有个凶杀案,一个保安公司的老板被人吊到了树上,你知道吗?”

“为什么说起这事?”程浩然咳嗽了一声,重重地点点头。

金一鸣的父亲金建国,是程浩然的姨父。表弟被杀了,再怎么封锁消息,程浩然也能知道。

秦向阳如果在这里,他应该庆幸,金建国身为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他并没有把后续的张启发、林大志、李铭、李亮的死透露出去。这也多亏市局丁奉武开的那个重要会议。金建国再糊涂,也不敢拿市局、市委、省厅的要求开玩笑。

“别急!”李文璧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知道那位金老板是被谁杀的吗?”

“据说还没查出来。”程浩然摇了摇头。

李文璧用低沉的声音说:“查出来了。那个老板叫金一鸣,他打落了凶手的

打火机,还把自己的手机扔了,埋在雪里,事后都被警方找到了。”程浩然好奇地问:“有证据了?”

李文璧点点头:“指纹、脚印、凶手体貌特征还有通话记录、动机,全有。”

“谁干的?”程浩然装作轻描淡写地问。

李文璧摇了摇头,痛苦地说:“他!”

程浩然身体前倾,小声问:“谁?”

李文璧默然无语,突然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

程浩然只好拿来纸巾递给她。

李文璧把纸巾狠狠地攥在手里,难过地说:“张启发。”

“什么?张启发?”程浩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猛地坐直了身子,掏出烟点了一根。

李文璧无声地哽咽着,眼泪掉个不停。

此刻,程浩然心里起了波澜。这个女人不请自来,进门就说张启发杀了金一鸣。他有些不太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可观察了一阵,看她那个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像在说谎。他想,开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玩。

转念间他又想,这事要是真的,张启发岂不是要完蛋?他完蛋,那我不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想到这儿,他都有点坐不住了,连忙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

得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程浩然打定主意,咳嗽了一声,说:“能详细说说情况吗?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您的来意!”

李文璧抬起通红的眼,看着程浩然说:“不是说了吗?来救你的命。”

“哎,李小姐,别开玩笑了!”程浩然笑道,“你倒是说说张律师的动机,

他为什么杀金一鸣?”李文璧随手擦了擦眼泪,说:“因为他姐。”

“他姐?”

“嗯。他姐叫张素娟,从精神病院一出来,想起来自己孩子早就死了,受不了刺激,就去找金一鸣讲理,后来在保安公司门口上吊了。”

“张素娟?”程浩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当年张素娟和她孩子的事,我倒也有耳闻。哎,想不到……真是世事无常啊!”

“老张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做,太突然了。”

“所以张启发就把金一鸣杀了?报仇?”

李文璧摇着头说:“不是报仇,是意外!”

“意外?”

“老张也没想过要杀金一鸣。那天晚上,就在保安公司门口,他本是约金一鸣出去谈谈,他心里也很气不过。后来他们吵起来了,老张不小心,用胳膊肘打到了金一鸣的太阳穴。谁想到那一下那么巧?金一鸣当场就……老张只好伪造现场,把他吊到了旁边的树林里,可惜,还是留下了证据。当时他的打火机也被金一鸣打落,不知掉哪儿了。那天还是情人节……老张去我那,一晚上没睡……”李文璧断断续续,终于把秦向阳编的故事说完了。

“哎呀!我就说以张律师的谨慎,绝不会故意杀人!”程浩然一拍大腿,叹道,“怎么会这样呢?太可惜了!”

李文璧两眼发呆,黯然神伤。

“后来呢?”程浩然急切地问,“现在张律师怎么样了?”

李文璧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后来我就都知道了,他说这次怕是完了,还硬着头皮去上了两天班。再后来,他那个小舅子,盘龙分局的赵铁柱,偷偷告诉他,局里准备直接把案子移交检察院公诉。他小舅子说了,证据都全了。”

“张启发进去了?”

李文璧摇摇头,说:“明早六点。赵铁柱通知他的,明早六点逮捕,现在他被监视着。”

程浩然“啧”了一声,还是半信半疑。

他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去角落拨通了姨父金建国的电话。

“喂,姨父,我是浩然。听说一鸣的案子有着落了?”

李文璧凝神倾听,见程浩然是给金建国打电话求证情况,心猛地悬了起来。

她想,不知秦向阳和郑毅有没有提前跟金建国打招呼,要是没有,要是金建国给说漏了,把张启发的死跟专案组正在进一步查证的事情说出去,那计划就全完了!

事实上,李文璧担心是对的,秦向阳和郑毅都忽略了这个细节,谁也没提前去嘱咐金建国。

李文璧表面上随意而坐,耳朵却直直地竖了起来。

她想立刻给秦向阳发短信说说这个情况,可是根本来不及了!

金建国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打听这个干什么!”

“表弟被害,我也急!我听说,是个叫张启发的律师害了一鸣?”程浩然故作气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