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讽刺:“你不是早已经将我上下调查干净了。”

郁珩不为所动,答到:“凉州,金成郡,衮元县。”

这个回答像是让司马丘很满意,他噗嗤一声笑出声,伸手将一只自小臂放到眼上:“是啊,你记得真清楚。”

郁珩没有回话,他也不要郁珩的回话,自顾自接着说。

“你国史学的很好,对于那段时期一定不陌生。史书上说,那是个动荡的时期,饿殍遍地,尸横遍野。”他说着声音渐冷:“他们知道什么?那些撰写国史的那群人,住着雕梁画栋的宅邸,吃着精细的白米,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灾难。”

“没有同乞丐一起睡在飘摇的破庙,没有因为抢一碗没有几粒米的稀粥打的头破血流,没有饿到昏厥连山上的树皮没有被人啃得精光,没有见过人饿到极致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没有见过那样宛若地狱的场景。”

“他们只是坐在府上等着各地的传来一个个消息,然后将消息汇集,编纂在史书上,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写下短短几行字,高高在上的指点评价。”

郁珩沉默着没有说话,司马丘的语气冷寒,言语中的憎恶近乎溢出,然后旋即,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后,态度便骤然转变。

就好像溺水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浮出水面有了能呼吸的瞬息,像寒冬之后的暖阳,像枯木逢春。

像苦尽甘来,他尝到了世间给予的第一颗糖。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她的,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我饿的近乎晕厥,城外放的稀粥一早就被抢干净,我抢不到,只好上山找吃食,但是山上又有什么那?山上野草树皮都也早都被啃干净了。”

“我只能一路走,一直走,往山上更高处走。想着也许上边会有树皮,有野草。但我失算了,我一路走到这里,就是我们脚下现在站着的这个地方,我饿的受不了,走不动了,我停下来,那时候这个地方还不想现在这样,满地的花。”

“这里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树皮、野草,什么都没有,我恨自己不争气,恨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眼泪一滴一滴的流,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所以索性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留在这里。”

“我想上天乞求,求他让我活下来,求他怜悯我哪怕一次,至少让我活着。”

“许是人之将死,我许愿也诚心许多,终于有一次,老天听到了我的乞求,我遇见了她,我活下来了。”

说到这里司马丘的语气软和下来,这是郁珩所见到的司马丘最柔和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