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桃树下,一个头发黝黑的小孩儿委委屈屈地缩在一个男人怀里,黑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也不知在委屈些什么,男人的胡子被他死死地拽在手里,几乎都要拽秃了。

而在不远处,一身白衣的少年冷漠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因为小孩儿的哭泣而动容,反而还淡漠道:“先生,你哄他做什么。”

小孩儿闻言,顿时间气不打一处,委屈的哭腔都开始打嗝儿了,一边哭还要一边骂:“怎…怎么就不能哄…哄我了?!”

“你…你这大冰块!我刚才差点被那个死变态给压死哎!”顾笑庸越说越激动,又狠狠地拽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的胡子,疼的男人龇牙咧嘴的,“叫你好几声,都…都听不见的嘛?!”

少年懒得理他,只对自家先生说话:“我四处查探过了,桃木老人没在谷里。”

顾笑庸是很少哭的,因着才重生没多久的缘故,这一哭就像是要把上辈子的所有心酸苦楚都流干净一般,怎么也止不住。但是他好歹壳子里是个成年人,便打着哭嗝儿问道:“…你们找我师父干嘛?”

手下的力道好歹是松了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疼得发红的下巴,一边给顾笑庸拍背一边道:“我和他老朋友了,今天带着家里的小孩儿过来拜访一下。”

他说的是“家里的小孩儿”。

喻雪渊淡漠地垂下眸子,遮盖了自己眼中些微的动容。

顾笑庸好歹记得抱着他的男人是把他从变态怀里扒拉出来的救命恩人,没有因此过多地警惕或者怀疑什么,闻言乖乖地嗯了一声,把头埋在对方颈窝里,静静地等着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喻雪渊穿着白衣站在桃花浓密的阴影下,站得挺直又安静。

他看着那个小孩儿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的先生,把自己又脏又乱的脸埋进他先生的肩头。散落的桃花瓣落在对方的发梢,先生看到了,还十分温柔地拿下了那片花瓣。

喻雪渊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几年,从记忆伊始,就是漫山遍野的白雪还有一个又一个难以捱过去的严寒。刻薄的主母每天见到他就随意地辱骂嘲讽,冷漠的父亲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一般,温柔地给主母和她的孩子夹菜。

少年活在白雪皑皑的寒风里,此生还没有感受过别人温热的怀抱。

唯一对他好的先生,此时却抱着一个陌生的孩子,几乎像是怕碰碎了那个瓷娃娃一般,一丁点儿较大的力气都不敢使。

那个陌生的孩子还丝毫不知珍惜和感恩,肆无忌惮又任意妄为。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滋长,喻雪渊想起不久之前那个孩子被一个陌生青年压在身下肆意欺侮的模样,忽地抬眸开口:“我刚才不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