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笑庸开心地咧了咧嘴,无声顶嘴道:早跪下了,还要你说?

顾父没有发觉自家二郎在心里在怎么编排自己,转过身满意地看到了安安分分跪在地上的顾笑庸,沉闷的心情微微好了一点:“说吧,又犯什么事儿了?”

“爹,这次我真没犯事儿。”顾笑庸乖乖地把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故意委委屈屈的,“不信你去大街上问问,我还十分勇敢地救了别人一命呢!”

顾父见怪不怪,布满了厚茧的手指轻点桌面:“嗯,除了救人呢?”

“我这次搞了个大的。”顾笑庸仰头,眉眼弯弯道,“我把太子送去感念寺了,没几个月他回不来的。”

顾父沉稳点头,点到一半发现不太对劲儿,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放心,您老人家耳朵好的很,绝对没听错。”顾笑庸的跑远的胆子又一点点溜了回来,整个人都张扬活泼起来,“这个消息估摸着明天整个大街小巷都会知道了,不是新鲜事儿啦!”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只会吃不会拉的废物制造机,因着将军府和丞相派不怎么对付,废物太子就天天出阴损的法子去对付将军府,虽然没多大用,但也足够叫人烦不胜烦了。

顾笑庸微微仰头,满心满意地等待着自家父亲的夸奖,就忽地听见前方桌子被狠狠地拍了一下。

“胡闹!!”顾将军气得胡子都有些发抖,“这种敏感的时刻最忌讳站队,你这么做不是象征性告诉陛下我们将军府要拥护五皇子党了吗?!”

顾笑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谁要拥护那个软得不行被逼急了才会跳起来咬人一口的老好人了?这不是还有个老六嘛。

这话他没敢说,只是严肃着一张脸看向自家父亲:“父亲,我们顾家辛辛苦苦时代守护的大燕,您就真的甘愿看着它被一个废物握在手里大肆玩弄?”

顾家,怎么说呢,从骨子里就遗传了老一辈的忠与义。先辈们的忠诚坦坦荡荡,因为跟对了皇帝,但是从祁帝统治时代的后期开始,这种趋势就有些下滑了,到最后面更是直接满门惨死。造成这种结果的最直接原因,太子丞相一派提供的“好事儿”不可谓不少,他们为了权斗死了忠义的顾家。可没了顾家,整个大燕都保不住,又哪里来的权可供他们挥霍呢?

上一世顾家没了以后,整个大燕的惨状顾笑庸都亲身经历过,所以更加了解其中的酸楚和悲惨。

他抬着头,眼神坚毅且认真的看着自家父亲:“爹,我们顾家守护的是整个大燕,而不是那个姓祁的皇家。若是姓祁的当不好明君,整个大燕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那我们的愚忠又有什么用?”

这是顾将军第一次从自家二郎身上看到除不修边幅以外的神情,其中的肃穆和认真之意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位守卫边关的将士。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却恍惚间觉得对方的腰背是从所未有的挺拔和坚毅,就像是站在雪山之上孤独地屹立了十几年的青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看尽了世间最真实的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