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卉一句“陆二丫”,一句“被继父当货·卖的赤脚丫头”,揭开了苏雪光鲜的外表和近十几年来极力想埋葬的过往。
狼狈之余,苏雪心里升腾起的是滔天的恨意,她怎么敢?怎么敢如此侮辱自己?!
说来,沐卉一个在边疆农场待了十年的泥腿子,沪市贫民窟出来的贱丫头,刚来京市不过两三个月,她怎会知道自己的过去,除了养母、云依瑶,谁会多嘴跟她说这些?
她就知道,这么多年,养母从没将自己当成苏家的一份子,云依瑶对自己的关心,也不过是点面子情。
可笑,自己还因为不能生,一度将俊彦、子瑜当成亲生的来疼,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自己不跟他们联系,兄弟俩就没一个想起她的,这么久了,一个电话都没有。
白眼狼!全是白眼狼!
沐卉说什么苏家二老不要她孝顺,逢年过节,她拎去的点心、水果少了?
怀着一腔愤恨,苏雪坐车去了军区大院,刚登记完,进了大门,捂着脸就哭开了,呜呜咽咽,哭着往苏家走。
这会儿,大家刚吃过饭,三三两两地在大院里散步、闲谈。
有刚调过来的,见苏雪哭着从眼前走过,诧异道:“谁家的闺女/媳妇啊,哭得这么惨?”
在京市军区待的时间长点的,一眼就认出来了:“苏家养女,苏雪。”
“苏司令?”
“嗯。”
“哭的怪可怜的,要不要过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别多管闲事。”有什么委屈不能到家再哭。
跟苏家不对付的,自然是巴不得苏雪闹起来:“苏雪,怎么了?受啥委屈了?跟婶子说说。”
“呜……我妹、我妹妹说我是被继父当货·卖的赤脚丫头。”
大家惊异地互视一眼,这、这话太恶毒了吧?
“你妹是?”她不是苏家养女吗,哪来的妹妹?
有参加国宾馆生日宴的,迟疑道:“不会是沐卉吧?”
苏雪哭得更大声了,半晌,哽咽道:“她也不是有意的,都是我不好,气不过她说我不得爸妈喜欢,还经常往爸妈跟前凑,跟她争执了几句。”
哦,姐妹俩争宠呀,那话说得也太毒了。
不过,想想国馆宾举办的生日宴,大家又不得不承认,苏老的心偏到胳肢窝了,怪不得后来的沐卉想把前面的苏雪一脚踩到泥里。
苏雪这会儿并不想跟苏家翻脸,反目成仇,眼见目的达到了,吸了吸鼻子:“也是我不好,妹妹刚跟爸妈认干亲,我就跟刘志伟离婚了,妹夫家是书香门弟,有我这么一个离婚的姐姐,确实挺没脸的……”
离婚在这个年代是不光彩,大家多少能理解沐卉的反应,确也因此把沐卉对苏雪的敌意,以及小肚鸡肠的性子坐实了。
苏雪一路抽抽答答到苏家,二老刚挂了儿子儿媳的电话。
“爸、妈,呜呜……”
苏母板着脸没吭声,一脸冷漠,她自羽是个文化人,有点修养,却怎么也没想到养女是个恋爱恼,张建业害得她大着肚子流产,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结果,人家一回来,说几句好话,她又折腾起来了,不惜破坏张建业的家庭。
苏老眉头蹙了蹙,点点对面的小凳:“坐。”
张妈见她穿得这么少,默默地端上一杯红糖姜茶,退了出去。
“去找小卉了?”
苏雪擦眼的动作一顿,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我、我有一周没见俊彦、子瑜了,想去看看,她没让我进门呜……”
苏母抽了抽嘴角,不想听她哭述,单刀直入道:“你叫张建业离婚了?”
苏雪一慌,生怕苏母说出断绝关系的话:“我、我没有。”
“哦,是吗?”苏母盯着她低垂的小脸看了眼,起身道,“我打电话找他问问,没有当然最好,毕竟,我可不想哪天出门,听人说我养的好女儿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坏份子。”
苏雪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妈!我跟他都没见过面……”
“头发不是他带你去做的?不是他帮你选的发型?”
苏雪吓得忙摇头:“不、不是。”
苏母缓缓坐下,扭头跟丈夫道:“我觉得部队也该清一清了,像那种不忠于家庭或是故意破坏军婚的,这次裁军就该趁机清理出队伍。”
苏雪瞬间恨得咬牙切齿,这是恨不得将她和张建业一巴掌拍到泥尘里。
苏老将养女的神色看在眼里,刚要回答,就听张栋道:“苏老,徐副司令、周军长来了。”
“请。”
“老苏,”徐副司令大步进来,“小雪怎么了,我怎么听大院里的人说,被你新认的干闺女欺负了,你这老家伙,偏心可要有个度啊。”老伙计刚调过来,就传出偏心干闺女亏待养女的话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老淡淡地扫眼苏雪,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哦,外面说小卉怎么欺负她了?”
周军长跟苏雪的父亲是老乡,一块参的军,早年同在苏老身边当过一段时间的警卫:“苏老,沐卉这次有点过份了,怎么因为小雪跟刘志伟离婚,就欺负人,骂她是被继父当货·卖的赤脚丫头。”
“难道不是?”苏老声音极淡。
苏雪脸一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的肉里。
徐副司令诧异地看了眼父女俩,没想到,苏老会这么不留情面。
周军长失望地叫道:“苏老……”
“呵!”苏母冷笑一声,“徐副司令、小周,你们要为苏雪出头,有去打听核实事情的经过吗?小卉一家来京近三个月,你们问问苏雪先前可有去过颜家拜访?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