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懿洋见此,放下剥了一半的蒜,拿上破草席、工具和几个挑担用的竹杆下楼,没一会儿,拎了两个放果蔬的三层架子上来。

大的放进厨房装蔬菜,小的放在客厅茶几旁摆果干和常吃的水果、瓜子。

这动手能力,看得颜明知心里直翻腾,不由就考校起了他的数学、化学、物理。

懿洋自然是对答如流,都不用拿笔计算的。

颜明知越问越喜,最后出的题目,好几道都超过了高中范围,又问英语,好嘛,更溜,就连坐在小板凳上的秧宝都能跟他用英语聊天。

“竟革,来来,爷爷考考你。”颜明知这会儿哪还记得儿子说秧宝、竟革就是普通的孩子,哪家跟秧宝这么大的小孩,英语对话这么流利?

竟革背古诗还行,这一个多月来,他爸每天都要他背两首古诗,记不住太多,一天记一首,这会儿也有三十首。

至于数学嘛,能数到100,会十以内的加减法。

英语,对不起,听不懂。

颜明知却不觉得失望,三个孩子各有所长嘛,竟革好动,会背这么多古诗,已经很了不起了。

心里高兴,颜明知啪啪切着菜,嘴里哼起了歌:“pacцвetaлnr6лohnnгpyшn(苹果树和梨盛开),Пoплылntymahыhaдpekon(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秧宝听着好听,等他唱第二遍,跟着哼道:“pacцвetaлnr6лohnnгpyшn……”

颜明知惊讶道:“秧宝还会俄语?”虽然发音有一点点奇怪。

会的,不但会俄语,她和大哥还会法语和阿拉伯语。

不过,她没有大哥厉害,秧宝只会听、说,不会读、写。

三个孩子就像三个宝藏,颜明知已经迫不紧待地想要挖掘更多。

要不是还要做饭,他都想抱着三个孩子去书房,哦,已经没有书房了——去阳台考校。

“pacцвetaлnr6лohnnгpyшn,”颜明知一边纠正着秧宝的发音,一边捞出焯好水的肉块,洗净锅,倒入稍许油,丢入冰糖……

不时,四菜一汤就好了,蒸熏鱼、红烧肉、油焖大虾、海椒炒鸡蛋、蕃茄鸡蛋汤,最后,他又给孩子们做了个拔丝香蕉。

客厅里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带回来的书报塞进阳台的书柜里,衣物、被褥放进卧室;成筐的水果撂在客厅一角;两盆山茶摆在条几左右;带回来的一束花,颜东铮找颜明知要了两个花瓶,分开来插,一瓶放在餐桌上,一瓶放在书桌上;米酒、西瓜酱放厨房。

阳台上放着个折叠餐桌和六把折叠椅,搬进来,饭菜一摆,开饭。

颜明知开了瓶红酒。

三个孩子好喜欢爷爷烧的菜啊,红烧肉色泽棕红,肥而不腻,微微带着甜味,入口即化,下面铺的干豆角吸饱了红烧肉的汤汁,也很好吃。

油焖大虾更是三个孩子的心头好,体形硕大,晶莹饱满,头部长满虾脑,吃起来满嘴鲜香。

颜明知看得欢喜,特意去厨房洗了洗手,给坐在他左右的竟革、秧宝剥虾吃。

秧宝拿起还没用的筷子,撑着桌子站起来,颤颤微微地夹了块红烧肉,又夹了块熏鱼和一筷子青椒鸡蛋放在颜明知碗里:“爷爷吃。”

“好、好,爷爷吃。”颜明知嘴里应着,手下却没停。

颜东铮就道:“让他们自己剥着吃,你快吃饭吧,等会儿都凉了。”

三个孩子吃饭很有教养,不挑菜、不扒菜,夹到什么吃什么,也不挑食。

短短小半天,颜明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吃过饭,沐卉和懿洋去厨房洗刷,竟革和秧宝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看电视,颜东铮取出普洱,找颜明知要了套茶具,点了碳炉在阳台上煮茶。

颜明知坐在儿子对面,就问:“明天带孩子们去沐卉娘家吗?”

颜东铮点点头,是要去一趟。

“要不要补份聘礼?”这儿媳娶的,他真是越看越喜欢,不娇不奢,话不多,干活利落,最最主要的是,生的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优秀,基因好啊!

颜东铮微微有点意外:“不用。”

印象中,原主跟沐卉结婚时,她娘家狮子大张口。当时,老爷子电话里可是很决绝的,直嚷道:“他们家卖闺女呢,有这钱什么天仙美女娶不到?这闺女咱不要了,你还小,多等几年再成家也不迟。”可惜那时沐卉已经怀上了。

这门亲事,老爷子是捏着鼻子认下的,对沐卉一直有些不待见。

颜明知被儿子那一眼看得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咳了声,他道:“我觉得吧,先前我的思想可能……有点不对,不能因为未婚先孕,就否定一个人的品行。我后来也打听了,小卉娘家当时要那么多钱,也是不得已,她哥那年出事了。”

嗯,当年随大批知青一起下乡的,还有各厂的技术骨干,那是中国经济史上一次大规模的工业迁移——俗称三线建设,大舅哥就是其中一员。

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他开车拉材料回厂的路上,一个打滑冲下山路,整个车翻了下去。命是保住了,可惜伤了一条腿,外带丢了一车材料。

厂里的损失大了,这种情况下,又哪好意思再要什么赔偿。

为了给大舅哥治腿,一家人东拼西凑,最后没办法,咬了牙,来回将彩礼提高了三次。

前后,颜明知出了360元。

叫颜明知说,不多,他恼就恼在,一家人说话不算话。你要是一开口就要360元,什么都好说,结果每每都定好了,又提价,这是一种很失格的行为。

“你大舅哥回来了,我听说工作还没有着落。要不,我帮他找个?”

颜东铮就笑,这是真喜欢沐卉和三个孩子啊,同时也说明,老爷子人脉之广,怕是远远超过自己的预料:“说说看,你想将人安排哪?”

颜明知就认真琢磨了下:“罐头厂看大门怎么样?不行的话,去旧货市场当名服务员,只是这个要站着,他那腿……算了,我把他安排在他们那一片的街道办事处吧。”

街道办事处到是个好去处。颜东铮没有一口答应,人他还没见,品性如何,为人处事如何,不得考查一下。

要是一个扶不起来或是不懂感恩的,那咱别沾手。

“你的身体怎么样?等会儿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颜明知摆摆手:“不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离婚时,被你妈、你大哥大姐气着了。”

颜东铮默了会儿:“我妈跟大哥住吗?”

“嗯,你外祖当年居住的花园洋房还回来了,你妈急着要住进去,我拦着不让,政策刚放松,我的意思是咱不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再看看。她就恼了,说我见不得她好。”

倒底没劝住,硬是带着老大一家住了进去。

这种情况,老大还想工作上再进一步,想屁吃呢。也不看看自己的做的是什么工作,街道处办事员,基层干部,洋房一住,直接脱离了人民群众,本该他升的,上面也会压一头。

“看她还是要去的,只是她的事你别沾。”颜明知叮嘱儿子道,“离婚后,你被判给了我,日后就是不给她养老,都没人说你什么,毕竟她的财产,你一分没拿。”

“金钱上你也别觉得吃亏了,我是学金融的,早年在国外做过几项投资,财产方面虽不如你外公给你妈留的多,却也能让咱们一家生活无忧。”

颜东铮莞尔:“在你眼里,你儿子我多窝囊啊,要你养上一辈子。”

颜明知乐得拍拍儿子肩:“没看低你的意思,这不是怕你改天看了你妈的花园洋房,心里不平衡嘛。不说别的,光看你高考考的分数,两个专业任选一样,这一辈子铁饭碗就端稳了。”

父子俩在阳台上说着话,沐卉和大儿子收拾好厨房,打发他去洗手间洗个热水澡,去睡一觉。

这边有锅炉房为家属楼提供热水,早七点到晚上九点。

懿洋怕吵,火车上几乎没怎么睡。

打发了大儿子,沐卉看看沙发上的两小只,秧宝依着小哥已经睡着了。

竟革乖乖地坐着也不动。

轻轻抱起秧宝,沐卉将她送去次卧,主卧那她需整理一下,带回的被褥、衣服什么的都在那边堆着呢。

放好小枕头,抖开丝被,推开毛毯、睡衣,沐卉帮秧宝脱去鞋袜、裤子,将人放进被窝。

轻轻关上门,沐卉问竟革:“你要不要去睡会儿?”

竟革想洗澡,他好动,在火车上没少出汗,屋子里热,就觉得后背痒,想抓抓。

有些地方够不着,他扑到沐卉怀里哼叽道:“妈妈抓抓。”

小家伙多久没撒娇了,沐卉揽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掀开后背上的衣服给他挠了挠。

等懿洋出来,沐卉拍拍小家伙的屁股:“行了,妈妈给你找套睡衣,进去洗洗,上床睡会儿,晚上带你下去玩。”

颜明知给买的有,不但有睡衣,次卧的小阳台上放的大衣柜里,挂的成排的,是他和三个孩子的棉衣、大衣、羊毛衫,上面叠放的是秋衣、秋裤、毛裤、内衣、袜子等,衣柜旁边撂着鞋盒,全是给三个孩子买的鞋子,有棉皮鞋、球鞋、小白鞋。

沐卉取了套天蓝色的棉质睡衣、一个四角裤衩和他的洗澡毛巾,以及一个丝瓜瓤给他。

懿洋进去帮他放水,里面有个浴缸,不过他没用——洁癖,他用的是花洒。

颜明知听到动静,知道两个孙子在洗澡,忙起身把吹风机找出来:“懿洋,来,爷爷帮你把头发吹干再睡。”

懿洋见他目光殷切,便没有拒绝。

竟革洗澡很快,水里泡会儿,拿肥皂全身上下一打,丝瓜瓤嚓嚓刷一遍,舀水一冲,毛巾护着小就出来了,头发没洗。

颜东铮无奈地放下茶盏,拎着人走进洗手间,让他闭上眼,给他洗头。完了,头发擦擦、身上擦擦,让他穿好衣服,这才放他出去找爷爷吹头发。

主卧的家具,原来的苏秀兰都搬走了,现在这套是颜明知去淮海路旧货市场淘的,一水的老榆木。

雕花架子床,修补过的四开门雕花大衣柜,配着个梳妆台和一张琴凳,

家具暗沉,床上用品颜明霞就给配了套大红,大红的带穗床单,大红的缎子被面,大红的枕巾。

沐卉和颜东铮的衣服也是颜明霞帮着买的,沐卉是一件大红的呢子大衣配一条黑色的灯芯绒裤子,颜东铮的是一身黑。

颜明知就让两口子试试,不合身改天去换,孩子们也一样,发·票他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