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炖鱼要时间,你等等,我给你找个锅。两个锅一起来,快。”司务长说着去杂物间,片刻,拎了个打着补丁的旧铁锅出来。

黄瓜、小南瓜、青菜等也各给他拿了些。

一看这么多,司务长弯腰找了个麻袋,装好提溜着去后院,绑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推给颜懿洋:“骑上吧,下午再给我骑过来。锅就别送回来了,留给你妈用。”

“诶,谢谢爷爷。”

有了锅、蔬菜和颜东铮、岩山他们摘回来野菜,喃永更是大显身手,马肉切块,跟酸木瓜一起炖。

腊肉切片,清蒸一盘,和辣椒炒了盘。

芭蕉花,一朵清炒,一朵烧汤。

再加上沐卉炖的鱼,食堂打来的菜,摆了满满一杂木箱。

这时,连长处理完张兰和宋楠的事,拎着瓶酒也匆匆赶了过来。

推杯换盏,吃吃聊聊。

一顿饭的功夫,颜东铮、颜竟革父子从拐子手里救下一名傣族小姑娘的事迹就传遍了连部农场。

不少人来看。

老二被人夸得不好意思,一头扎进屋里,没一会儿就和秧宝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沐卉拿了奶糖出来招呼大家。

喃永更是会说,一会儿就跟大家打熟了,坐在院里的树荫下,给大家讲颜竟革如何英勇地智斗拐子。

那口才,颜东铮都自愧不如,他若不是就在现场,且知道老二的智商如何,都要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了。

讲完,喃永便提出了告辞,昨天救出来的妇女儿童,有些不记得家在哪了,她们妇联得协助公安帮忙给他们找家或是看要怎么安置。

走前,喃永进屋看了看老二,偷偷地给他衣兜里塞了五张大团结。

沐卉一手拎着喃永背来的竹篓,一手提着鸡,要给他们绑车上,人来看过就行了,哪能给这么多东西。

喃永差点没翻脸:“沐同志,你是不是瞧不起人呀?觉得我家穷出不起这些东西……”

哪跟哪啊,沐卉刚想辩解,又听她道:“别说两只鸡,一筐水果了,就是再多十倍,也没有我闺女的安危重要!更何况,我是真喜欢竟革这孩子,要不是怕你们不舍得,我都想抱回家养了。”

连长冲沐卉摆摆手:“收下吧,岩山他们夫妻的一片心意。”

沐卉无奈地将东西放下。

喃永脸上立马带了笑,拉着沐卉的手道:“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再过来看你们。秧宝跟我们家玉波一样是个爱美的,我养花是一把好手,院子各色花儿种满了,下回过来,我给秧宝带几盆。我绣花、做鞋也不错,以后啊,三个孩子的鞋子交给我吧,别花钱买了,不合脚。”

吃饭时她看了,懿洋、竟革脚上穿着新鞋,一个大了,一个前头夹脚。

“那怎么好意思……”

“看看、看看,又跟我见外了是吧?”

沐卉:“……”

一路将人送出知青点,目送一家三口走远,几人这才回转。路上,连长一把拉住颜东铮:“锦旗你得给我,我挂办公室,这不只是你和竟革的荣誉,也是全连的荣誉,回头我再给你和竟革办个表彰大会……”

颜东铮急着去上课,又见他喝得有点高,不欲跟他纠缠,再说他拿锦旗也没用:“在家呢,走吧,我给你取。”

连长拿着锦旗出来,展开给大家看,乐滋滋道:“下周一,我请大家看电影哈!”

有人起哄:“连长,不多请几场吗?”

“哈哈……行,让放映员给咱连多放两场。”

丰饮香帮沐卉在水池边晾毯子,扭头瞅见,笑道:“很久没见连长这么高兴了。”

沐卉将最后一件衣服晾上,抬头看了眼:“是啊,平常哪见他旷过工,今天你看,不到下班时间就带着人找来了。叫我家老颜——‘东铮’,那语气,你是没听见,哈哈……把老颜叫的直搓胳膊。肉麻的不行。”

丰饮香跟着笑了一会儿,帮她把木盆里的水倒进小水沟,凑过来小声问道:“你方才看到张兰了吗?”

沐卉摇摇头:“咋了?”

“披散着头发,一身的土,脸上还挂着几道抓痕。两个孩子跟在后面,哭得双眼通红。唉,看着真可怜,也不知道吃饭没有?”

“应该没有,”沐卉洗洗手,拎起木盆回家道,“我让懿洋给景现送包点心垫垫肚子。”

丰饮香:“我家有半碗剩饭,本来想给两个孩子端去的。张兰那人,你也知道,总说剩饭不健康,搞得我也不好意思送了。”

沐卉知道她心肠软:“丰同志,你上工去吧,我让懿洋把两个孩子叫出来,家里有开水,让他们就着开水吃些点心,保证饿不着。”

“诶,那我走了。你头上有伤,歇着吧,有什么活儿说一声,下工了我帮你做。”

沐卉道了声谢,将木盆立放在窗下,进屋给颜懿洋拿了包点心,让他提着暖瓶,给俞景现送去。

颜东铮拿起课本、教案向外走道:“我去上课了,有事让懿洋去学校叫我。”

“颜同志,加油!”人生第一节课,沐卉握拳给他打气。

颜东铮唇角翘了下,点点头,骑上自行车走了。

沐卉拎起两只母鸡,掂了掂,挺重的,每一只都有四五斤:“你们说,我是留着你们下蛋呢,还是杀了吃肉?”

颜懿洋拎着暖瓶回来,闻言建议道:“养着吧。听玉波说,这两只母鸡可能下蛋了,几乎是一天一个。”

“喂米饭吗?”

“虫子就行。等老二醒了,我带他去山脚捉点。”

“成。”放下母鸡,沐卉拉过喃永背来的竹篓,开始整理,竹篓上面放着老大一串香蕉,下面露出来的部分瞧着像菠萝,沐卉以为就像喃永说的那样,这一竹篓除了中午吃的那条腊肉,全是水果呢。

哪知,香蕉、菠萝一拿出来,下面全是粮食。

糯米十斤,大米五斤,粮白面十斤,蚕豆五斤,大豆五斤,还有一瓶两斤左右的豆油。

这礼大发了!

颜懿洋安慰道:“我看喃阿姨挺喜欢老二的,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有来有往,礼咱慢慢还呗。”

沐卉也不是那种纠结的人,点点头,拿刀切了一半香蕉,另拿了瓶水果罐头给他,让他给司务长送去,顺便借点稻草,她想再垒个小灶。

颜懿洋正好要把自行车还给司务长,接过便走了。

整理好竹篓里的吃食,沐卉出门担了些黄土,又去后勤买了几十块土坯,等颜懿洋背着一麻袋稻草回来,娘俩开始手,切稻草活泥,紧挨着原来的土灶垒了个小的,放司务长给的那口锅。

忙活完,沐卉洗洗手,进屋看老二和秧宝。

老二还在睡,秧宝已经醒了,抱着小毯子迷迷糊糊的坐着,看沐卉进来,张嘴打了个吹欠,伸手要抱。

沐卉揪下她头上松散的头绳,取下焉了吧唧的鸡蛋花,抱起坐在外间,拿梳子给她梳了梳头。

秧宝揉揉眼,四下看了圈:“玉波姐姐呢?”

“跟她爸妈回家了。”

“爸爸呢?”

“上课去了。”

秧宝翘翘小脚,经过连天的施针已经没那么肿了:“妈妈,我想穿鞋,自己走。”

颜东铮给三兄妹各买了双布鞋,一双小球鞋,袜子一人两双,全棉的。

沐卉撩起她的裤腿,看了看脚和小腿:“穿布鞋吧?”布鞋宽松些。

“好。”

沐卉给她穿上小白袜,带袢的黑布鞋。

秧宝的鞋是试着买的,非常合脚。秧宝从妈妈腿上下来,扶着书桌腿,翘着脚走了几步,还行,不是太疼。

“懿洋,你在家看着她,”沐卉拿起砍刀道,“我上山砍根竹子回来打个餐桌。”

天天围着个杂木箱吃饭,也不是事。

颜懿洋看眼她头上包着的白色纱布:“餐桌不急,等你头上的伤好了再做不迟。你要是等不及,待爸爸下班回来,我和他一起进山砍根竹子,跟后勤借套工具,桌子、凳子、椅子,甚至柜子,我都能做。”

“我挑小的砍……”

颜懿洋失笑:“妈妈,你是不是又不想学习了?”

“……老大,看破不说破,咱俩还是好朋友。”

颜懿洋笑着拿起数学:“好了,休息时间已过。妈妈,开始吧。”

沐卉往书桌上一趴,摸着头上的纱布叫道:“哎呀,我咋觉得头突然疼了呢,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床上躺躺。”

颜懿洋也不拦她,忙活一中午了,是该让她睡会儿。

“秧宝,”放下书,颜懿洋伸手把妹妹抱起,“哥哥教你识字吧?”

秧宝摇摇头:“我要享受我的童年。”

“哦,那哥哥陪你玩。秧宝想玩什么?”

秧宝指指窗台上放的花,午饭前山脚采的,好大一束,什么花都有,五颜六色,老漂亮了:“哥哥,我想给花花找个瓶子。”

瓶子呀!颜懿洋将她放坐在竹椅上,拎起几个空酒瓶看了看,口太小,装不了几枝。

倒是可以把细长的脖子敲掉,只留下面成人手臂粗的瓶肚。

颜懿洋拉开书桌抽屉找了番,找到一卷细棉线,一圈一圈缠在瓶子脖下一点,滴上几滴煤油,划开火柴将棉线点燃,等棉线烧完,拿竹片夹着瓶子往冷水里一放,只听“喀嚓”一声,瓶子从棉线点燃处,应声而断。

怕断开的瓶口太过锋利割到手,颜懿洋找出原来的颜东铮弄来的一点橡胶,涂在瓶上,一圈一圈缠上麻绳。

这样一个普素的麻绳瓶子就好了。

颜懿洋一连做了三个,装上水,抱过窗台上的花,拿剪刀修去花朵多余的枝叶、根茎,递给秧宝,由她一根根插进瓶里。

秧宝不懂什么插花技巧,插多少,插哪里,全凭自我认识和感觉。

大花跟大花一起,小的跟小的一起,红的一起,黄的一起……

插好,窗台一瓶,桌上一瓶,另一瓶放进里间的杂木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