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类十分重要!”那名兽人几乎是恳求地说,“即使不论他们的头领所拥有的难以计数的财富,他们的技艺和才能也堪称珍宝,在这些冒犯了帝国的人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之前,在他们吐露一切,献出一切之前,怎么能让他们轻易死去?”
年轻的鹰人放下了搭在他肩上,在颈骨上方曲张的手,回头看向走过来的首领。
“你有非同一般的勇气。”首领说,其他几名俘虏用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这名激动的同伴,首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目光淡漠,“想必也有许多人愿意听这样的言语,然而——”
他右手按在腰间,左手缓缓抽剑出鞘,阳光从云隙树梢落下,照亮一线寒光。俘虏们恐惧起来,一边求饶一边后缩,将那名出头的兽人挤到了前方。
一道风响掠过,那名兽人低头看着切口整齐落地的绳索,然后惊喜地抬头,崇敬的目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首领已转身而去。
“这对我们毫无意义。”首领说,“滚吧。”
在撒谢尔的原住地,疑似窥视者的消息已经传到伯斯手中,但这对他们所做的事几乎没有影响。回归部落的兽人队伍还未完全离开狐族的领地,面向兽人帝国腹地八个方向的哨位都已就位,每个哨位两名狼人一名人类,每人一套轻铠,配备利弩与长弓,放在防水皮筒中的三枚烟花,还有……五枚木柄手榴弹。干粮充足,哨岗每三日一换。
再过一段时间,会有更多的材料被送过去,在来往撒谢尔和赫克尔的道路上,将出现一些坚固的,刻印着狼人与人类印记的建筑物。
第二批俘虏也被释放了。
和前一批一样,这一批的俘虏每个人都获得了维持旅途生存的一些物品和食物,然后由一支人数不多的小队带领着,一路前行,经过原野和山林,回到那座噩梦山谷。
从山谷的这一头到另一头,是一段并不漫长,但堪称艰难的路途。遍布坑洼和断木残石的地面崎岖难行,在前路还有些声音的俘虏们在这里都闭上了嘴,默默跟随着前方的小队,虽然他们大多在过去的一个月养好了身体,而押送他们的队伍只有区区十数人,但当带队的狼人停下来,吹响他们熟悉的哨音时,这些俘虏兽人没有一个人向前再走一步。
即使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焦躁的神情,这片土地留给他们的记忆太过深刻,硝烟的气味似乎仍弥漫天空,雷音仍在他们的幻觉之中轰鸣,无论抬头低头,那些血肉飞溅,烟土满天的场景似乎仍在眼前。
那名狼人队长转头看着他们,问道:“谁想要留下来?以自由的身份?”他提高了声音,“如往日一般劳作,获得我撒谢尔的酬劳和庇护?”
人群十分安静,在队长将话一再重复之后,兽人们如梦初醒一般犹疑地互相看着,低语起来。
押送这批俘虏的狼人们等待了一段时间,像挤泥团一样,从头开始,从人群中分出一拨一拨的俘虏,逐一询问过后,留下的带到一旁,离去的放行,对那些离去的兽人,他们不再多看一眼。倒是那些终于得到自由的曾经的俘虏们神情惊疑,即使本能地远走,仍有人不住回望。
回答了留下的兽人同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大多迷惘。
穿过林木的间隙,鹰人天生的锐利目光辨认出了远处蚁队般蜿蜒前行的松散队伍,“那些也是俘虏?”
“看起来是的,撒谢尔竟然真的让他们走——”
鹰人们短暂地交谈了几句,没有正面碰上这些人的打算,借着树林的遮挡,他们继续前行,直到一支短箭噗地扎入最前方一名鹰人身侧的树干。
他们立即停了下来。
“远来的客人们。”一个声音说,“需要我为你们指路吗?”
一名戴着满头枝叶的人类靠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脸带笑意。短箭并不是从他那个方向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