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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渊来 木兮娘 4639 字 3个月前

李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准备挂回电话,却见玻璃对面的林朝期忽然表情狰狞、情绪激动的吼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继续说啊!猜猜看是谁偷偷帮助楼吉?是谁怂恿我制-毒贩-毒?是谁把那批枪械交到我手上?你继续猜啊!”

她不知道。

问了没用。

“你不敢了吗?”

“你是害怕了吗?害怕死亡,还是……”她贴着玻璃,用一种疯狂而冷静的目光注视着玻璃另一边的李瓒,一字一句,像只掉进捕兽夹浑身是血的野兽,拼着濒死前的最后一丝力量咬伤猎人:“你怕又有人被你害死?”

李瓒沉默着挂断电话,注视林朝期被冲进来的狱警按住,注视她疯狂嘲笑的模样,但一切是无声的,呵斥、狂笑、咒骂,都被隔音玻璃过滤得一声不剩,仿佛一出默剧。

林朝期被带回去,李瓒也走出看守所。

头顶的白云游走,阳光重又洒落大地,汗水一瞬间就从额头滚落,吹来的自然风炎热得像被架在火堆上烤过,还不如别吹了。路边的城市绿化树树冠顶着一层油亮的反光,底下的不知名红花密密匝匝,迎风摇曳,因花多势众竟也有了绝色名花的风采。

绿化树底下,江蘅低头在看红花,长到盖住脖子的黑发被一条橡皮筋束在脑后成一小绺戳戳,这没经过造型师打理的长发放到其他人身上是人头上顶一拖把,换到江蘅就自然而然成了别有个性的文艺工作者。

就说人长得好,头顶一扫把都能吹成大众不懂的时尚。

李瓒手贱,伸手揪住江蘅后脑勺那一小戳戳:“你打算留长发吗?江蘅同志。”

江蘅顺着李瓒揪头发的力道向后倒了倒,转个身顺杆爬似的挂在李瓒的肩膀:“报告李队,没那打算。”

李瓒:“热不热啊你,起开。”

江蘅:“是天气热、衣服热,我体温偏凉,不信你摸摸。”他拽着李瓒的手去摸他手腕,皮肤果然偏凉,而且不出汗,触感很舒服。

“我衣服底下的其他地方更凉。”江蘅像个祸国妖姬不断诱惑白日宣-淫:“以最大面积互相接触,你将在烈日炎炎之□□会不一样的凉‘爽’!”

重点在于‘爽’字。

“我直接去吹空调不是更‘凉’快?”李瓒不为所动,拖着人高马大的江蘅向前走:“江总,大白天的,就别骚了吧。”

江蘅把脸埋在李瓒的肩窝处,闷声说道:“不想做人。”

李瓒耷着眼皮:“再坚持三分钟,等我们回车里。”

江蘅精神一振:“玩这么大吗?你等等我做好心理准备――”

“还用心理准备?你玩枪很有一手啊。”

“这倒是很少。不过你的,我挺想玩玩。”

“我指的是手-枪,真-枪。”

“?”

“枪在车里的手套箱,等会你抢了跑对面大喊一声,要是嫌喊了丢人那就朝天开一枪……不是说不想做人?对面看守所欢迎你。”

“……”

江蘅握住方向盘,嘴角笑吟吟的看不出半点受挫吃瘪的样子。

李瓒:“不问我问了林朝期什么?”

江蘅:“我猜你问的问题,林朝期要么不回答、要么回答不上来,结果还是得你猜。你能猜中的,我肯定能猜到。”

“有自信,是好事。”

“下午还去新洲区?”

“还得再去趟市局。”

“楼吉和万千山都在金三角,市局他们怎么查失枪案?”

“八月份有一个刑侦交流会,地点在云南,市局可能会组织特别调查组继续追查。”顿了顿,李瓒续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组。”

万千山是掸邦军头领,逮捕他是特种兵的任务。但在派遣特种兵抓捕万千山时,他们需先确定万千山的身份。而李瓒的资历太浅,纵然他在破案方面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可他的资历还是太浅了,他在东城分局刑侦大队队长这个位置废了好几年,履历放到上面去先不论好不好看,别被质疑拉帮结派搞关系就是运气了。

江蘅应了声,专心开车。

李瓒:“你不关心关心我?”

江蘅:“你想进调查组?”

“我想查万千山。”

“我支持你。”

见李瓒不回话,江蘅才闹懂了他心里的为难和纠结,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你不能进组,你会放弃追查万千山吗?”

“当然不会――”李瓒忽然住口,看向开车的江蘅,愣了几秒扯唇笑了下,笑容逐渐扩大:“是。我不会放弃。”

如果追查万千山这件事在此之前没有被列入他的人生计划里,那么从现在开始,他一定得亲自去见万千山,还有楼吉。

因为他要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事,一些必须!必须知道的事!

“市局一点钟上班,现在还有时间,先去东山陵园。”

江蘅没有问为什么,仿佛早就知道李瓒的目的地,手上转着方向盘而脚下踩油门,与无数的车辆并行于烈日下的马路,红绿交通灯不断变换,他却能在每次红灯快亮起或绿灯快熄灭时正正好穿过十字路口,像是算准了汽车的速度和红绿灯跳转的时间。

李瓒心想,江蘅或许比他想象的知道得多、也聪明得多。

东城分局刑侦办。

中午休息时间,大家吃完午饭都很无聊,陈婕抓着鼠标在看陈年旧案里的数据,王捧着本砖头般的程序书蔫头耷脑的看,季成岭被老曾拉去下象棋。

当当当――电子钟模拟出来的挂钟敲响三下,正午12点到了。

陈婕抹掉额头滴下的热汗,仰头长叹:“人生太无聊了!”

‘啪’一声,砖头书砸王脸上,如当头一棒喝醒了他。

季成岭专注精神盯准棋盘,跟聊家常似的说起来:“曾队,这局我赢了。”

老曾扔下手里的象棋往后一躺:“不玩了。”

季成岭:“我早上去佟局办公室走了一趟,听到他和程局打电话,内容是劝程局把八月份的省刑侦交流名单里的李队的名字划掉。”

“为什么?多光荣的好事。”陈婕扔掉鼠标好奇问道。

“是啊。”季成岭抬眼看向老曾:“我也不知道。”

老曾:“你们想问啥?”

季成岭:“我发现分局但凡有出省的任务或交流都不会派李队去,有一些名单表格下来了还会被打回去,我说不上来但觉得……佟局有意拦住李队出省的脚步。曾队,为什么?”

老曾反问:“省交流会名单表撤回去没?”

“失败。”

“意料之中。”程为平不是会照顾李瓒的孙局。老曾面色平常,斟酌了一下说道:“你们之前不一直处心积虑想从我这儿打听李瓒的过去?”

陈婕激动:“您肯说了?”

他们三番两次的打听,每回都被老曾插科打诨过去,以致疑问积累越来越多,时不时想起来就心痒得过分。

“其实没什么好说,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老曾说:“四五年前的事了,我们刑侦办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拨人。知道我们东城分局刑侦办以前被誉为什么吗?”

季成岭:“婴幼儿与老人院?”

陈婕:“……烂泥垃圾堆?”

“刑侦界的摇篮。”

说这话的人是王,季成岭和陈婕愕然的看向他,但见老曾一脸认可,不由惊骇于这副不要脸面的自信。

老曾端起茶杯,吹走漂浮在水面的茶梗慢悠悠说道:“不信?呵,年轻人。”

陈婕眼珠子一转,吹捧道:“信!那分局后来变成人尽皆知的‘养老院’是不是中间经历过什么跌宕起伏的变故?”

“跌宕起伏说不上,变故确实有。陈婕你、还有季成岭、王,知道你们为什么被发配到东城分局吗?”

“因为我们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