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碰着秦雷,秦雷便顺势坐好,显得格外虚弱无力。太子心里暗骂一声,却仍接替了许田,推着秦雷缓缓前行。老三也过来,与太子一起推着车子。小六小七一脸心疼的跟在轮椅两边,秦霄还不时用肉呼呼的小手摸摸秦雷的手背,仿佛这样能给他减轻痛苦一般。
任谁看了这五兄弟的样子,都要赞一声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太子推着秦雷从百官中间穿过,当轮椅经过李清李二合时,秦雷微笑着朝他两个摆摆手,两人只好把头低的不能再低,装作没看见的。
因为隆郡王的身子病弱,所有仪式全免,直接送到最大一辆王车边,连人带轮椅的抬了上去。太子很自然的跟了上去,余下三个也想跟着,却被他瞪一眼,只好委委屈屈的到下一辆车上就坐。
王车内除了奢华,还很舒适。秦雷被从轮椅上抱到了巨大的软榻上,又有美貌的宫女上前喂水,秦雷微微摇头,轻声道:“不喝。”
太子挥手斥退宫女,亲手把车门反锁住,这才回身坐在秦雷身边,一脸玩味的望着他。秦雷很喜欢身下床褥软绵绵的感觉,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太子就这样看着秦雷,直到马车行驶起来,他才突兀问道:“你怕水有毒?”
秦雷心中讶异,也不睁开眼,平淡道:“这不是二哥的风格啊?”
“那我应该什么风格?”太子微笑问道。
“嘘寒问暖、和蔼可亲、打落牙往肚子里咽。”秦雷为太子下了评语。
“那是以前了,以前有盼头,所以能忍。”太子的声音依旧与春风般和煦。
听了太子的话,秦雷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二哥,你太悲观了。”
太子看他一眼,便把视线转到别处,语带自嘲道:“我是悲观,可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子,上面有个恨不得你死的哥哥,下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弟弟,而对这两个人,你都狠不下心来。你能不悲观吗?你能不沮丧吗?”
不追究他把‘对付不了’偷换成‘狠不下心对付’,秦雷微笑道:“大哥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不是那个虎视眈眈的弟弟。”
“哦?”太子轻声道,“那你在南方搞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别跟我说是闲得无聊找事做。”
秦雷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有些萧索道:“咱们兄弟俩一向感情深厚,现在一别半载重新相逢、我又病体虚弱,没想到二哥一不叙别情、二不问病体,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疑,而且字字诛心。”说着轻叹口气道:“咱们真到了这一步了吗?”
秦雷知道太子是个很感性的人,对于这种人,用情沟通起来,却比用理有效的多。
果然,太子被他说得也有些伤感,那股子决绝狠厉劲便弱了三分,叹息道:“咱们兄弟七个,你是跟我最谈得来的一个,关系也是最好,但凡你别做得太过,我怎么会对你狠得下心呢?”
秦雷默然,他承认太子当皇帝也不错。太子隐忍果断、凡事以大局为重、且从不做绝,总留有三分余地。而且他是个有温情的人,这种人不会对自己的兄弟赶尽杀绝。若是他坐了龙椅,自己最次也能当个太平王爷吧。秦雷自嘲道。
但问题是,秦国现在的主要矛盾并不是诸子之间的嫡位之争,而是皇权军权相权的对立。只要这种局面持续一天,谁做太子这种问题便没有讨论的价值。恐怕在昭武帝心里,谁能替皇族把权柄夺回来,谁就是他的继承人。
太子的眼光太狭隘了,或者说他的性格太柔弱了。他总是把视线放在自己几个兄弟身上,而不敢去面对太尉和丞相的淫威。秦雷并不认为昭武帝会把位子传给他,这种人只适合作太平盛世的守成之君。扫平妖氛、一统八荒这种高难度的差事,他是做不好的。
想到这,秦雷轻声道:“只要二哥向小弟解释一下,当初为什么说服父皇同意李文两家插足南方,小弟便还是原来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