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绕到另一边,把傅洄舟拥进怀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但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安稳的睡眠是奢侈,他们的亲密总像是偷来的时光,他们的爱情,好像真的应了乔灼胡乱卜出的那一卦,外部条件不足。

乔夫人白天的话还刺在两人心里。

乔灼为什么没有和乔夫人回去,傅洄舟不知道,但是,乔灼白天时在玄关的叹息,他还记在心里,所以总归不会是什么愉快的原因。

放在以前,他一定不会问,因为结果可想而知,不管乔灼说与不说,他们之间的氛围都会瞬间充斥苦闷,他习惯了逃避无法解决的苦难。

但现在不了,他像是迷信了起来,将乔灼卜出的卦辞奉为圭臬,按照《易经》说的,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去争取十二分的运气。

“阿灼,今天下楼以后,和你妈妈…吵架了吗?”

“嗯,算是。”

乔灼闷闷地应了一声,身体向下缩,把自己埋进傅洄舟的胸膛里,用力摇头蹭蹭,把傅洄舟的浴袍领子蹭开来,贴得紧紧的。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学校,好好上课。”傅洄舟的手搭在乔灼的后颈,拇指来回抚摸着,又往上移了几寸,摸他短短的发茬,“阿灼,之前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以后…我们慢慢来,还是妈妈更重要呀。”

“你重要。”乔灼没有犹豫,他贴着傅洄舟的胸膛,朝着心脏的方向。

他能感受到傅洄舟心跳的频率,傅洄舟正为他的坚定而高兴。

他不需要傅洄舟来什么顾大局、知进退,他知道,傅洄舟是个“懂事”了太久的人,甘愿做任何人的第二顺位,只要有个位置就不哭不闹。

可这次,傅洄舟想在他这里争个第一顺位,这多难得,他多特殊。傅洄舟好不容易迈出的一步,他会留住。

他一直觉得妈妈在拼凑一个名为“家”的假象,而他只是帮手,但仔细想来,他与妈妈又有什么分别。

妈妈每天暗示她自己,她是被丈夫爱着的幸福女人,而他每天欺骗自己,他是一个被疼爱的孩子。自从妈妈给他“剪”了寸头,他便一直渴望着妈妈的认同。

乔灼自小成绩优异,乔夫人也从不吝啬夸奖,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因为,乔灼自选的人生轨迹恰好与乔夫人心中的理想小孩重合了。

一个幸福的女人,除了需要一个爱她的丈夫,似乎还需要一个懂事的孩子,乔夫人这样认为着。

为什么生下了孩子呢?因为丈夫期望有一个孩子,为什么是儿子呢,因为丈夫追求“传宗接代”,她的一切行事目的从来都是基于丈夫的意愿。

她从来都不爱孩子的,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女婴足矣证明,只不过乔灼不知道罢了。

所以,当乔灼背离了乔夫人认为的正确轨道,那些给予乖孩子的关爱便一朝消散。

乔夫人不会因为乔灼是她的孩子,就重新考虑性向是否自由,当乔灼令她满意,那么这是她塑造家庭的有利元素,当乔灼偏离轨道,那么这是她完美家庭的短板。

只要乔灼的“病”没有痊愈,他就做不回乔夫人的儿子,这些事早就蕴含在生活的点点滴滴。

他回家进门时,妈妈抬眼永远是失落的,因为回来的不是乔建生。他坐在妈妈身边时,话题从来不会围绕他,他们更多是谈论乔建生何时回家。就连住校时偷闲拨出的电话,内容都是乔建生送了妈妈什么礼物。

他早就知道,他今天才承认,在妈妈推开他的怀抱之后。

“哥,从今以后,任何情况,我都选择你。”

“我也是。”

傅洄舟反手将小夜灯关闭,更加用力地抱紧乔灼,他从没感觉如此充实过,身体和心灵。

与此同时,乔夫人和乔建生对坐在乔家的客厅,边上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长得和乔建生差不多高,穿着磨损明显的皮夹克,还有毫不讲究版型的牛仔裤,掩盖了秀气的长相。

他翘着二郎腿,早就过时劣质皮鞋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若非要夸奖,大概只能夸奖他的发型还算时髦。

但他丝毫不感到窘迫,即使注意到乔夫人紧皱的眉头,也没捻灭手里捏着的廉价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