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榕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过来,故作轻松道,“我去做几天类似于贴身助理的工作,没什么要紧的。”
孟冬林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表情也严肃起来,沉声说,“辛榕,房子的事我听耿子说了。首付我帮你出行吗?就算我借你的,你慢慢还。再遇上这种单独服务的事,你就麻溜地拒绝。”
孟冬林一席话说完,辛榕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变。
这时正值客人用餐时段,来来回回有不少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辛榕端着餐盘,盘中的咖啡还腾着热气,回应孟冬林之前他一度往门边让了让。
孟冬林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盘子,说,“我帮你拿着。”
辛榕没给他,反倒又退了一步,看着孟冬林,“冬哥。”他笑着说,“你千万别,房子还是让我自己想办法。这首付我心领了,谢谢你。”
孟冬林性情爽利,听完这种生分的话就有点不痛快,一伸手扳住辛榕的肩膀,说他,“你自己能想什么办法?平时你轮休最少、加班加点攒钱也就算了,有事情怎么不和我商量,客人提这种额外要求就不该答应……”
“冬哥!”辛榕出声打断孟冬林。
他们周围人来人往的没个消停,孟冬林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当,刚想要道歉,辛榕已经接过话头,“我们回头再说行么?我会照顾自己,你别担心。”
然后他稍微耸了耸肩,似在避让孟冬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面说了句,“这盘子端着挺沉的,我先送过去了。”
孟冬林拦不住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长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也希望辛榕不要凡事都闷声扛着。遇着难处了说一声,不管是用钱还是求人,孟冬林都愿意照顾他。
可是就算他们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还在一条游轮上共事了这么久,辛榕却甚少在孟冬林跟前流露脆弱的一面。他在人前的乖巧真就只是表面那薄薄的一层,其实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人。有时孟冬林也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辛榕走出孟冬林视线时脚步还很快,到了临近902套房的那一段走廊,他却越走越慢了。
孟冬林刚才提到了房子的事,不免让他心里沉了沉。
不久前他过了自己的21岁生日,那一晚对着蜡烛许下的唯一一个心意就是能把几年前为给母亲治病而卖掉的房子再买回来。那套房子承载了太多童年的回忆,辛榕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眼看着房子就要挂上中介,就连孟冬林都从同院的朋友那里得知了卖房的事,可是辛榕攒的首付还差好几万。如果银行方面要审核购房人的贷款资质,游轮上的这份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
辛榕慢慢走到902房间门口,刚才出来时邵承昀给了他一张房卡,让他自己开门。辛榕没有马上掏出兜里的房卡,而是微低着头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现实就是这样,足够他想清楚很多事。
也许邵承昀就是起意了逗弄他玩几天,也许邵承昀还是要让他签那份合同,但是辛榕没资格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甩脸子。最起码他得保住眼前这份工作。
几分钟后当他再出现在邵承昀跟前时,态度较之先前离开那会儿明显缓和了。
他把咖啡放在桌上,又把煎蛋和培根放在邵承昀手边。邵承昀让他坐着一起吃,他也听话坐下了。
一顿早餐吃下来,两个人没说多少话,但辛榕态度的转变全被邵承昀看在眼里。
忽然之间就服帖了,邵承昀心道。这小孩在出门前还一脸冷淡,怎么一回来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不知道辛榕在外面一圈想通了什么。现在距离游轮靠岸还有四天,就培养一场合约婚姻的感情而言,邵承昀觉得自己给辛榕这几天时间也足够了。
早餐过后,辛榕没再提要回餐厅上班的事,邵承昀就让他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游轮上虽有网络覆盖,但没那么稳定高速,邵承昀的日常工作也受影响,凑合能处理些要紧的事务,只是谈不上什么效率。
欧洲那边船厂发过来的文件以龟速接收了十几分钟还没传完。辛榕站在打印机旁,有点好奇地看着那些复杂的样图。
邵承昀咬了支烟,没有点燃,走到他身边。一手拿起其中一张文件,一手张开了,从后面轻揽了一下辛榕。
辛榕的身体反应很迅速,邵承昀立即就感受到他的紧绷。
“这是最新型号的游轮,载客数也是全球之最。”邵承昀若无其事地和他聊着,手没有松开,“亚洲的航运公司还没有拿到这个型号的。如果邵氏买下来,明年可以争取首航。”
辛榕被他揽得不敢动弹,大脑一下有点空白,轻“嗯”了声,鼻息间隐约嗅到一抹薄荷淡香。不知道是不是邵承昀用的剃须水的气味,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