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并舟以食指压唇,露出一个笑容:
“这狐王是九尾狐族,是天妖一族之中的皇族,擅长制造幻境,迷惑人的意识。”
他们怀念当年大庆未立国时,一统天下的辉煌时光,意欲毁灭大庆,重临人间界。
“察觉到这一点后,那位前辈便召开了应天书局,一来想要寻找衣钵传人,二来则是想办法看能不能减轻妖祸。”
他并没有在‘狐王’一事上多加纠缠,而是很快重新将话题带回正轨中:
“在这场书局上,我见到了一位特殊来客。”
“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这位特殊的客人带来了三十二年后发生的事,告知了我姚家事件的始末,提到了致玉中邪一事,也说了婉宁与‘河神’的纠葛。”
他一语既出,震惊四座。
若非柳氏深知父亲为人,相信他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此时恐怕要以为他是在和自己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了!
“怎么可能呢?”
姚若筠失声惊呼,只觉得身上似是有寒流擦过,鸡皮疙瘩顺着脊椎往外涌,瞬间铺满自己两只胳膊。
“三十二年前,怎么有人能预知到我们家发生的事?”
这实在太离奇了,纵然是传奇志异的话本,恐怕也是不敢如此写的。
他突然质疑长辈的话,此举本该是十分失礼的,可是柳氏自己也太震惊了,根本不敢置信,自然就没想到要去喝斥他。
“确实离奇。”柳并舟点了点头,温声道:
“可惜这件事情是真的!”
“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他目光柔和,又转头看了姚守宁一眼:
“但她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并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年少读书,十分刻苦,拜在张饶之的门下,曾立志一生苦读,是要报效国家、百姓,为大庆官、为百姓请命的。
可惜自那之后,他一改以往报负,从此闭锁南昭,困守大半生,就为了之后。
“所以你们放心,姚家的事,自有人解决。”他摇了摇头,将这一刻生出的感慨很快抛到了脑后:
“婉宁的事,她会想办法的。”
柳并舟这话一说完,柳氏既惊且喜,既信且疑,只觉得今日听到的话,比昨夜听到的消息还要悬乎,令她如置身云里雾里,脑子乱糟糟的,几乎要站不住脚:
“她他是谁?”
“时候未到,我暂时还不能说。”柳并舟摇了摇头,拒绝了回答柳氏的问题:
“但相信我,这个人与姚家有千丝万缕的纠葛,绝不会允许姚家出事的。”
柳氏得到他这个承诺,不由心生希望,但对于这个不知其身份的‘救世主’又有些忐忑:
“那不知她他能不能真的帮到姚家呢?”
柳并舟斩钉截铁的道:“若她不行,这天下再无人能救了。”
“……”
众人听闻此话,俱都觉得心中怪怪的。
姚守宁莫名其妙得知姚家有了这样一个‘救世主’的存在,本应心安才对,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事情关系到自己的姐姐的缘故,她又难以彻底放松。
她还想再追问柳并舟此人身份,但见外祖父神态坚决,似早对此人身份格外保密,便不再追问了。
只是她心中还充满了疑惑,决定在不知此人手段之前,追查‘河神’一事,还是需要自己出手,不能总借助于外援,便什么也不做。
“唉,都是我的错。”
事情说到这里,众人已经得知姚家未来会有一个帮手,柳氏也不知心中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忐忑,她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过往,自责又浮上心头:
“如果不是我冥顽不灵,执意要为婉宁取药,可能不会引来这些灾祸……”
“一切早有定数。”柳并舟似是意有所指,“你替婉宁拿药、取水,都是早就被人安排部署的。”
纵然没有孙神医,也会有赵神医、王神医的存在。
哪怕柳氏再是小心,没有去西城闹事,提前避开所谓的神医,妖族终会想办法使姚婉宁结下这桩姻缘的。
“其实我也有错。”
姚守宁站在外祖父身边,有些自责:
“外祖父您当时赠送娘的那卷字画,有奇异之力,可镇妖魔,可我却将它送给了世子——”
这件事情埋藏在她心中多时,令她格外内疚。
仿佛姐姐如今受妖缠之苦,她也有很大的过错。
“什么字画?”柳氏一时之间还没想起来什么字画,姚若筠却脑海里灵光一转,终于想起一件事了:
“上次你从将军府带回来的那副被毁的乱字?”
他这样一说,柳氏也想起那副自己最初认为柳并舟挥豪乱写的书法了。
“你的意思是说……”
她本以为近来发生的事多,已经没有什么事能使自己再吃惊了,却没料到姚守宁说的话再度令她扶住了桌子:
“是的。”少女有些内疚,难过的低下头:
“那字画有镇妖之力,当时我见世子中邪,便将其先送他了。”
柳氏眼前只觉得金星乱冒,根本难以站稳,忙不迭的扶桌而坐。
她想起那一副书法,当时以为柳并舟拿错了东西,所以看到乱写的书法时,心中便已经憋了一股火。
后姚守宁抢着拿去,并将其送给那姓陆的管事时,柳氏觉得大为丢人,事后在马车上将女儿骂哭。
“……”往事一幕幕从柳氏面前掠过,如今真相大白,她死死的揪住了胸口,觉得不敢去看小女儿的脸色。
“当时婉宁可中邪了?”
柳并舟并不理睬女儿,而是含笑望着姚守宁问。
少女要哭了,听他这样一问,却仍老实的摇了摇头:
“没有。”
那时柳氏还没有被孙神医蛊惑,未曾取水煎药。
“那你当时可预知到了你姐姐将来会与‘河神’配阴婚?”
‘配阴婚’三字一说出口,姚婉宁浑身重重一抖,下意识的双手交握,置于腹前,垂下了头。
“不知道……”她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可我曾听到过水声,事前‘见’过姐姐眉心的痣影。”
“那不是你的错。”柳并舟温声安抚她,见她仍是低垂着头,那尖尖下巴抵着胸口,面庞还有些稚嫩,眼眸下垂,两汪泪水在眼眶中转啊转的,就是倔强的不肯掉落。
他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三十二年前的那一幕,那时也有一个天真乖巧的少女,将险些一头摔倒的他扶住。
两者的面容相重叠,他的目光越发柔和:
“好孩子,不瞒你说,外祖父给你娘的那一副字画,本来也不是为你姐姐准备的。”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本来还惊溺于字画真相中的柳氏闻听此言,迅速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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