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震惊,只有周夫子看着郑氏出神。
黄夫子气坏了:什么民妇公公,张大栓那个人他还不清楚?肯定是郑氏自己的主意。
他对张槐喝道:“张槐,还不带你媳妇回去!这事有你出面料理就是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一惊一乍的,跑来这里成何体统?”
郑氏心里直抽,只得低眉敛目站在张槐身边当小媳妇。
张槐为难地对黄夫子道:“这个……夫子且听晚辈媳妇说……”
不是他不听夫子话,又或者怕媳妇,实在是他了解菊花的脾性——绝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田清明也火了:“还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跟郑青木两人还不能料理此事?就算不能料理,还有你父亲,你岳父,岂容一个妇道人家在此指手画脚?”
洪霖见两位夫子都急眼了,微翘了下嘴角,心道这妇人还真是有趣,全分不清好赖,这下可热闹了。
反正不关他的事,他该说的都说了,如今张家人自己要闹上公堂,怪不得旁人。
胡镇满心畅快,轻摇折扇呵呵笑道:“张夫人既然一定要让儿子绳之于法,二位前辈何苦拦阻?不如成全她。不过就是流放罢了,若是周旋妥帖,或者能判个徒刑,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张少爷还年轻,多的是岁月能熬。不过,就算年轻,也已经年满十五了吧?这便不在收赎之例了,何况判的还是流刑。”
这种杀人罪,应该判斩刑,因胡老大是奴仆,板栗是良民,罪减二等,那就是流放二千五百里。
心情一好,他也不称村妇了,改称张夫人了。
郑氏瞥了他一眼,斩钉截铁言道:“我儿子哪也不去!律法森严,自然会惩处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岂能冤枉好人!”
这话说的,众人全部愣神。
胡镇还没来得及大笑,洪霖已经轻笑道:“张夫人好狂的口气,便是皇子王孙也不敢如此放话。”
张槐和青木虽然相信菊花,但此时也不禁冷汗直冒。
郑氏肃然道:“非是民妇狂妄。乃是民妇相信皇上的英明睿智,相信皇上选拔的官员能秉公断案,更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注视着洪霖,轻声道:“民妇虽足不出户,心中却有这个信念支撑。洪少爷想必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见惯了世态炎凉,见惯了某些权贵欺压百姓,所以,心中不再有信念,不再相信这世上还有公理!”
洪霖俊脸迅速涨红,陡然提高声音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儿子杀了人,就该受到律法惩处,这就是公理!”
郑氏亦提高声音道:“我儿子没有杀人,那人该死!死不足惜!自掘坟墓!就算昨日不死,迟早也是要死的。”
众人都呆望着郑氏,觉得她疯了。
胡镇终于大笑道:“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打死,居然还敢……”
“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看见你纵奴行凶,将我侄儿打得重伤欲死,又丧心病狂,对小儿和稚龄幼女痛下毒手,对垂髫稚子拳脚相加,如此行径,令人发指,天理难容!!!”
郑氏清叱连连,每一句话都重重地敲击在人心中,激起在场所有人的痛心愤慨,连洪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