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兮却是不信的,齐云素来平稳,遇着什么事都不慌不忙的,只当她在夸张。
“镇里的船都出去了,爷当时就急了,让人把客栈的门板给拆了,带着人就往河谷去,还拿了金漆令牌给顾云海,让他从当地衙门调人,在下游一寸一寸地搜,自己带了个艄公就出去了,连斗笠都没顾得上戴。”齐云想着天政帝黑着脸,咬着字,让顾云海“一——寸——一——寸”搜的时候,那神情大有如果搜不到,要让所有人陪葬的感觉。
“他真这样?”瞳兮抬着头望了望齐云。
“夫人,奴婢从没见过爷那般惊慌失措过,声音都在抖,好在你被救了回来。爷当时抱着你就不肯松手,还是大夫来了要给你看脚上的伤,他才放开的。你不知道你脚上的伤多瘆人,奴婢看着就直掉眼泪,爷给你撕开那伤口上的碎布时,都在发抖,可没见过他那样,奴婢觉得当时爷眼眶都红了。”齐云那是句句属实。
可在瞳兮听来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心底却甜滋滋的,也不知在乐个什么劲儿。“我脚上的伤会不会……”她开始担心起以后的伤疤来。
“那大夫被爷吓得连连保证,绝对不会留疤痕的。”齐云想着那大夫一把年纪了,还被天政帝吓得差点儿没趴在地上就好笑。“爷对夫人可真好,奴婢早晨进来的时候见爷只是靠在床上,脚根本不敢搭在床上,不就是怕碰着夫人的伤口了么。”
瞳兮这才明白天政帝为何没上床睡觉,心里有些慌乱。
这接下来的几日,瞳兮过得格外舒坦,脚上的伤换药,天政帝从不加收他人,都是他亲力亲为,瞳兮这才发现天政帝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那手上的力道刚刚好,不轻不重,比起以前齐云换起药来还要知轻知重一些,她只要微微皱皱眉,天政帝就会调整力道。
到喝药的时候,天政帝如果不在,瞳兮总是喝得挺痛快,但只要他在,瞳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做作一些,带着一丝嗲意地道:“苦。”看得齐云在一旁偷笑。
只是天政帝此时总爱拧着眉,给她把蜜饯拿来,待她喝完药之后,亲手送到她唇边。
这期间翠花还来看过瞳兮一次,一进来就贼兮兮地笑着,“伤好些了没有,有人疼应该好得很快吧?”
瞳兮真是服气了翠花的口无遮拦,“骆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已经答应你家先生的邀请了。”翠花有些遗憾地道,因为天政帝的身份,所以把那些汉子什么的都改成了先生表示尊敬。
瞳兮一愣,天政帝的心事总算是解决了,只是看翠花这般,她又有些不忍,怕进了官场人会变。
“不说这些了,那么多人命就那样白白的流失掉,我看了也心惊,所以他答应出仕,我也是一百个支持,只是就怕人心思变。”翠花感叹道,“不过你看起来可没你说的那么惨,你家先生对你可不一般,那天你昏倒了,他抱着你就更受伤的野兽似的,不许任何人碰你。这几天也每日每夜的照顾你吧,齐云都给我说了,给你换毛巾降温,他都不肯假手他人。你要再努力努力,那啥一点儿,他迟早得匍匐在你石榴裙下。”
瞳兮见翠花说得俗气,不由噗嗤一笑,什么匍匐不匍匐的,就算是,也该是她匍匐在他脚下。瞳兮和翠花又闲聊了一会儿,她才告辞离去,留下瞳兮思索,天政帝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住了七八日,瞳兮总算是能下地了,天政帝领着她站在高处,望着河谷的那片地,水退去后是一大片狼藉,比被北方铁骑践踏过的地方还要凄凉。还有不少人在原先的住处哭泣,哭得撕心裂肺,也有人在掘着淤泥下的尸首,瞳兮几乎不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