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哄走了哭得眼泡红肿的宁攸,陶青绀独立于无字木牌之前,风萧雨瑟,好生寂寥。须臾之后,又将那默写了一半的药方撕至粉碎,捏诀施法任黄土之下生出几缕幽光。

那法诀不算罕见,无非是仙门弟子用于延缓死物腐朽的驻时之术,想到今日窗外寻他们的那具人形傀儡,云濯终于渐明前因后果,兀自一叹:“看来,是当年宁雁之死彻底粉碎了陶青绀的希冀,所以而后他自暮生处习得机关术后,便索性将那姑娘做成傀儡常伴他身侧,以求弥补遗憾了。”

“可是生死之事在心中留下的痕迹,真的能弥补么?”

许是也被这番景象引起思量,司徒凛摇头道:“心智未成时遭此变故,敬与爱皆成空,之后独活的余生除了报复,我竟想不出他还能做些什么。”

这番话明在说陶青绀,却亦像是司徒凛的自嘲,想来这三年间的生生死死,再加上如今进退两难的境遇,云濯只觉心下微痛,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过去的都过去了,莫再多想。”

司徒凛与他十指交握:“嗯。”

云濯忙又宽慰道:“如今我们既阴差阳错撞上了宁姑娘,这幻境所现离归离潭之事也越来越近,待真相大白之时,离兄那边定能破除僵局的。”

话音未落,眼前之景果已再度变化,深林阴郁潭水幽幽,一袭水红身影翩飞高跃,极巧妙地穿过各处封印而直达潭前,木质双手无惧于鬼气与术法,捏诀稍加庇护,几乎瞬间便将一物打捞而出揣于怀中,旋即又拂衣远去,不留下丝缕痕迹。

“原来如此,真的是她。”

至此七年真相终于大白,司徒凛恍然道:“先前我只道此处蹊跷所在,便是宁雁已死而陶青绀那些时日又未接近归离潭。如今看来若是他隔着重重山水演上这么一出牵丝之戏,倒真能把一切解释的通了。”

“《机关精论》中的确有以磁撵共念力远程控偶之法,只不过此术颇费心神,一般不到迫不得已也无人会用。”

闻言,云濯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旋即又想到什么般眉头一皱,疑道:“可凛兄,虽说这信物乃陶青绀所盗,目的又是为嫁祸他人做准备,可离兄与他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纵害我二哥还能勉强说是机缘巧合,这陶青绀又何必多此一举写下信笺诱他来助呢?”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还有,当初我们能查到宁雁这条线,便是因那名册之上写了她的名儿,而诱离兄前往归离潭的信之笔迹显然亦是这位陶宫主效仿宁雁所致。但既是要行报复之坏事,搁一般人在半途之时必应小心翼翼藏着掖着,他却为何要明目张胆留下宁雁的线索?纵然这姑娘已是死人,难道就不怕别人细究之下查出蹊跷来?”

“他为何诱我师兄之事我亦不明,或许是为私仇,或许是因妒恨,又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这只怕唯有与他对峙之时方能问出了。”

司徒凛道:“但为何要刻意留下宁雁之事,我或许尚能理解。”

云濯抬眼望他:“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