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而此时,那新娘子也慢悠悠开了口,半笑不笑的熟悉声音听得云濯气息一滞:“云三公子,有何见教。”

不知是不是有意,面前人将这句话说得低低,品来倒也不算难听,细回味之下还有那么点摄人心魄的意思。拿着称杆的云濯,却被针扎似的,“当啷”一声将棍子扔去,一手扯开了那碍事的盖头。

端坐床上的人,乌发半散嘴角微扬,脸上画着莫名滑稽又不伦不类的“八宝妆”。乍看之下本是十分恶俗,可偏偏脸生得好看,再加上那双红眸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此刻倒真被昏黄的喜烛余光映出了三分的不明意味。

色泽浅淡的火焰倒映在云濯忽然放大的瞳孔里,他只觉自己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也不知是被这诡异的情境惊呆了,还是被这莫名其妙重现在回忆之境里的人吸引了,呆呆愣了片刻之后,才忽察觉什么似的惊呼出声。

“凛兄?!”

梦中的惊呼化了现实中的一声惨叫,云濯双眼陡睁,几乎是同时便从床上弹起了身子,直引得那可怜巴巴的竹床猛然一颤——终于在一后背的冷汗之下醒了荒唐之梦。

然而梦是醒了,那梦中未歇的余韵却仍引得他胸口直跳,连脸也顺势烧了起来。

怎么会做这种梦的?

云濯拍了拍自己的脸,脑子里依然迷迷糊糊的,但心里越回味那梦中个中情节,却越隐隐生出种惶恐的预感。

——这场毫无自知的梦不请自来,昨日自己内心所有的辩驳岂不都要不作了数?而自己同凛兄那维系了十来年的“纯洁友谊”,只怕是真的越走越歪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任凭睡了一宿后乱糟糟的头发七七八八擦蹭在肩膀上,呆呆瞅着空荡荡的帐顶出了神,心里的情绪渐渐变得忒复杂:“难道,我真的对凛兄……”

“容公子?你病了么?为何还不起?”

谁知,正值怔怔出神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夹杂着白晓的问候,一下子把神游天外的云濯从那荒唐的思量中扯了出来。

他揉揉眼睛半直起身子,哑着嗓子应和道:“我无事,做了个噩梦罢了。等下便起了。”

语罢,挣扎着半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时,竟发现那窗外已是大亮了。

到底正事在前,云濯暗叫不好,顿时也顾不上去思索方才那个荒唐可笑的梦,甩甩脑袋一骨碌跳下床来,三两下穿好衣服,“吱呀”一声拉开了门。

他这一下拽得忒焦急,木门被带起阵风,登时把外边一个碧衣散发的身影惊得缩了缩。白晓果然正抱着臂地在等候,一见他欲匆匆往外走,又忙关切道:“哎,容公子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