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分家

云小九这一生病住院就是好几天,老妖婆和叶建珍没回来过一次,跟前没那几个碍眼,云国霞心情不要太好。

吃完饭,悠闲自在,摇着蒲扇去村口乘凉。

王淑华看到人来,招呼云国霞坐过去,热情地唠起嗑来:“云大姐,今天怎么得空出来坐会儿了?”

“我家那点破事,你还不知道啊,”云国霞摇了两下蒲扇,微风徐徐,虽然还是热,但她就是高兴,说话的调调都要比平时高了两度,“小九在镇上住院,吴梅也出月子了,要不我哪儿有喘气的空档?命苦啊。”

“你还命苦,”王淑华撇嘴道,羡慕又带着酸味,“前些日子云婶子捡了一背篓的野鸡回去,你们一家子可是吃得满嘴流油,听说云婶子还给小九喝了鸡汤,那样滋补的东西,刚满月的孩子哪儿经得住,难怪……”

“是呗,”云国霞明明什么都知道,云小九生病根本不是因为那小半碗鸡汤,她却一点愧疚都没有,还顺着王淑华的话说道,“这下好了吧,补出毛病了,住院好几天,浪费那冤枉钱。”

云老太一行人从镇上回来,转过拐角到村口,正好听到云国霞这句话,老太太气得脸都绿了,额角的青筋随着粗重的呼气一鼓一张。

“建珍,先把小九抱回去。”云老太将宝贝孙女交给叶建珍,撸起袖子就朝云国霞扑了过去。

“姐夫,麻烦看下小九。”叶建珍转手就把云小九抱给曾卫东,跟上云老太的步伐。

云老太和叶建珍什么脾气,云小九能不知道吗?兴奋地拍起来小手,助威呐喊。

听到动静,云国霞回头去看,还没看到云小九他们人,盘在脑后的头发就被一把抓住,来势汹汹,就像她那头是麻袋一样。

云国霞吃痛,身子往后仰去,紧接着整个人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听着就疼。

等云国霞惨叫出声,围着一块聊天的王淑华她们已经原地弹出几米远,就怕云老太杀红了眼,连她们的头发一并扯了。

云老太一心想要做个慈祥又温柔的奶奶,不太愿意让宝贝孙女看到自己凶残的一面,但云国霞偏偏不给她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这口恶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个黑心肝的狗东西,小九是你侄女,你怎么下得了手啊?”云老太一边骂一边对着云国霞又挠又抓,“我老婆子也是瞎了眼,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进云家大门,浪费那么多粮食,就养了你这个烂心肠的白眼狼。”

“妈,你又发什么疯?小九生病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不是你喂她喝的鸡汤吗?”云国霞脖子和脸无一幸免,挣扎地要从地上起来,就这时,叶建珍冲上来帮忙,一屁股墩儿坐到她肚子上。

刚生完孩子的妇人,重。

云国霞被压得死死的,用手推了好几下叶建珍,都是徒劳。

叶建珍想到女儿这几天遭的罪,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过去,打得云国霞金星乱冒中,她看见冷眼站在几米开外的曾卫东,还有围在边上看热闹的王淑华他们。

家里挨打,只是云家人笑话她,现在被摁在村口扇耳光,这叫她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做人。

“叶建珍,你跟着发什么疯?说到底我也是你大姐,你居然动手打我!?”云国霞捂住脸,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建珍。

一回来就找她打架,坐月子憋疯了吧!

“大姐?”叶建珍冷笑一声,反手又是一巴掌,“刚那巴掌是为小九打的,这一巴掌是为妈打的。”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云老太跟叶建珍两面夹击,云国霞哪有还手的余地,扯着大嗓门嚎叫道:“各位乡亲评评理,叶建珍她欺负人,太欺负人了,老太太跟云小九住院好几天,我一个人照顾吴梅和几个孩子,忙死忙活,还不得好,有本事你们打死我啊。”

叶建珍揪住云国霞的领子,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要是杀人不犯法,我今儿个还非得打死你不可!”

“凭什么?叶建珍,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云国霞脖子被勒住,喘不过来气,蹬着腿哭声不停:“呜呜呜……我命太苦了,就算老太太偏着你和小九,你们三房也不带这么欺负人啊。”

“老三媳妇,够了!”终于有村民看不下去了,上去拉开叶建珍,“快松手,云大姐死了,你还得去坐牢不是?”

“是啊,都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干嘛非得把事儿做得这么绝呢?”

“我们也知道,孩子生病,你心疼,但哪家孩子小时候没个小病小痛呢,你也不能什么都怪在国霞头上啊。”

……

风向一下子都倾向了云国霞,虽然也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但叶建珍和云老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都知道什么?我们老云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云老太可不是被人指着鼻子说教的人,扯着云国霞头发,将人生拉硬拽地拖回去,“我老婆子盼了十几年的孙女,好不容易得来的心肝宝贝,整个花溪村都知道,我有多心疼她。”

叶建婷看热闹挤在最里面,被老太太的气场压得死死的,跟着连连点头,“对对对,云婶子最疼小九了。”

“谁想害我宝贝孙女,老婆子我就跟她拼命,”云老太也趁此机会给大伙提了个醒,“不管是谁,都不能碰我小乖宝一根头发。”

“妈,小九生病这事儿,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云国霞相信自己儿子不会出卖自己,还在抵死狡辩。

“不知道?暖水壶的事情怎么说?”云老太用力一扯,云国霞撕心裂肺又一声惨叫。

村里还没通电,村口更没有路灯,但今天月色不错,虽然不能像白天看得那样清楚。

众人定眼瞧去,云老太手里攥了一把什么玩意?!居然硬生生地薅了一团头发下来。

太狠了!

云国霞又痛又怕,衣衫不整地捂住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完了,这下完了!

“云婶子,暖水壶怎么了?”看热闹的村民被勾起了好奇心,谁管她云国霞是死是活。

“就云国霞这个倒霉催的,我不给她野鸡送回娘家,她就偷偷地往小九喝的暖水壶里掺冷水,多大点孩子,刚刚满月,居然给她吃生水,小九拉了一晚上肚子,高烧不退,云国霞贱蹄子就是想害死她!”云老太气是真的气,心疼也是真的心疼,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坐到地上,捶着自己胸口,哭嚷道:“老天爷啊,老婆子知道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收了这么个祸害回家?!老天爷要怪罪,就冲我老婆子来,小乖宝还那么小,经不住折腾啊。”

不管云家那一家子多极品,但刚出生的云小九是无辜的。

乡亲们不约而同地往后望去,曾卫东站得离他们并不远,怀里抱着不哭不闹的云小九,小丫头就像小仙女落入凡间,在医院受了那么多的罪,还乖得跟洋娃娃一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莹清澈,满满的好奇,东看看西瞧瞧。

凡是跟她对上眼,无论多冷血的心都会被融化成一滩水。

这样的乖娃娃,云国霞竟然下得了手。

不少村民已经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

“我看她云国霞也是猪油蒙了心,要不是云婶子两口子好心,她怕是早就被她娘丢进后山了,哪儿还能活到现在。”

“那可不是嘛,云家养她二十多年,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还能帮着看家,她倒好,天天想着自己娘家,不给她东西,竟然对一孩子下手。”

“要不是她作妖,云老三也不会掉河里去,云小九一出生就没了爹,她不知道弥补就算了,还想把人害死,那心怎么能这么恶毒!”

……

面对众人的苛责和指指点点,云国霞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更多还是想自保,扑腾一下跪到云老太的脚边,“妈,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云老太别过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云国霞立马转向叶建珍,抓住她的裤腿,苦苦哀求道:“建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照顾你坐月子的份上,帮我跟妈说几句好话,求她原谅我这次!”

叶建珍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曾卫东,有些犹豫。

姐夫是好人,云杰云伟也是好孩子,就是云国霞太糟心了。

曾卫东抱着云小九走上前,冷冷地扫过云国霞,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不管他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妈,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都行,不用顾忌我和俩孩子。”

云老太和叶建珍想法一样,女婿是好女婿,孙子也很乖,但他们都没有云小九重要,一想到宝贝孙女在医院遭的那些罪,老太太就一点犹豫都没有了,掷地有声道:“明儿个把家分了,各过各的,谁也别碍着谁。”

云国霞震惊地抬起头,“妈,不能分家,爸死前……”

“你给我闭嘴吧!老头子要是地下有知,看到你这么欺负他孙女,非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打死你。”云老太横她一眼,抱过云小九转身走了。

云先礼那个人重感情,也希望孩子们和和气气过一辈子,死前再三交代云老太不要分家。

云老太霸道惯了,但也尊重老头子的决定,儿子们和养女结婚了这么多年,硬是一次都没有提过分家的事情。

这次,为了孙女,她不得不下定决心。

云老太和叶建珍一走,众人都看向了云国霞,充满鄙夷和嘲讽的目光,就像绣花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往她身上扎,让她无处可躲。

“看什么看?你们家没吵过架没打过架啊!少管闲事多发财,闲的慌回家睡大觉啊。”云国霞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骂道,骂完,屁颠屁颠地跑去追曾卫东。

众人:脑子有病吧。

“卫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云国霞追在曾卫东身后,“我对小九真的没恶意,你帮我跟妈说说情好不好?我不想分家。”

老妖婆跟她生气,没两天过不去,明天就分家的话,肯定不会把自己私藏的好东西拿出来,那她岂不是很吃亏。

曾卫东根本不理她,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回了屋,云国霞还在念叨,“卫东,说到底我们都是外人,你一个上门女婿,我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养女,不管老太太嘴上说得多好,真要是分家,她一定不会为我们着想半分。”

曾卫东洗完脸洗完脚,脱了衣服爬上床,将床头的煤油灯吹灭,倒头就睡,从头到尾都当云国霞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