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现代文里的败家子(9)

夜晚,林霜猛然惊醒过来,瞳孔里还带着恐惧与惊慌的余韵。

房间一片黑漆漆的,她没有开灯,就呆呆地把目光聚集在空中,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口中呢喃道:“阿斐,我没有对不起你。”

“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

“对,就是这样,都是你们的错!”说着说着,林霜还不停地点着头,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

第二天,林霜面色苍白的起来,她走到餐桌前,机械地进食。

“您…您怎么了?”站在一旁的保姆见到她这憔悴的模样,关心地询问,连忙掏出手机想要给顾侑打电话,“我现在就给顾侑先生打电话。”

林霜听到顾侑的名字,一下子有了反应,她猛然攥着保姆的手,在看到保姆眼中露出奇怪的眼神时,她又慌乱地退后几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不用,我…我等会要去找阿侑,不用给…给他打电话。”

“好的。”保姆握着手机,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林霜。

吃过早饭后,林霜乘车来到了顾侑的公司。

她站在公司门口,目光复杂地抬头向上仰望,神色怔然。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挪动脚步踏进了公司。

顾侑正在埋头批改文件,脖子有些酸痛,他忍不住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竟然发现林霜正站在自己的桌前。

“妈,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呢?”他连忙起身,扶着林霜坐下,关心地道,“您站了多久了。”

“没多久。”林霜的神色恍惚地看着顾侑道,“妈妈就是想来看看你。”

之后,林霜一直盯着顾侑,心不在焉地和他聊了一些家常闲话。

“我昨天去看阿斐了。”林霜突然开口道。

顾侑眉头微皱,道:“妈…你突然提他……”

还不待顾侑说完,林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自说自话道:“我还记得阿斐小时候多可爱啊。”

林霜回忆道,“我从他一岁多开始就一直照顾他,阿斐说话晚,那个时候还不会说话呢,我就每天陪在他的身边教他说话。”

“他第一句话就是对着我喊妈妈呢,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林霜的嘴角微微翘起,身上的气质安静而温和。

“可是后来,阿斐变了,他变得不乖了,他变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林霜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拉扯着顾侑,疯狂想要获得他的认同,“阿侑,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她疯狂地想要寻求顾侑的认同:“是他自己变了,对吗?”所以不是我的错。

“对,明明妈妈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却那样对您,他和那个男人一样冷血。”顾侑连忙安抚住林霜的情绪,附和道。

听到顾侑的认同,她总算平静了下来,双手无措懊恼地道:“抱歉阿侑,妈妈刚刚太激动了。”

她慈爱地摸了摸顾侑的额头,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说:“不耽误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要离开。

看到林霜这样,顾侑十分不放心,他跟在林霜的身后,道:“我陪您回去吧!”

“不用,我已经好多了。”林霜伸手阻止,她看着顾侑说,“你好好工作,不要让妈妈失望!”

“可是您……”

见顾侑反驳自己,林霜的面容竟然变得扭曲,她手指用力地掐着顾侑的手臂,指甲仿佛嵌进了他的肉里。

“我说了,我自己回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还带着几丝疯狂,“你以前明明很乖的,你也不听妈妈的话了吗?!是不是?!”

顾侑有些怔愣,不敢再说话刺激林霜,他强忍着疼痛安抚道:“好,您自己先回去。”“抱歉…阿侑,我……”林霜猛然反应过来,她心疼地看到顾侑胳膊上的掐痕,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摇头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像是接受不了自己刚才的行为,一下子匆匆忙忙地坐着电梯跑下了楼,只对顾侑留下一句,“我先走了。”

车上,林霜崩溃地捂着脑袋,泪水控制不住地流着,她的内心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无论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对顾斐。林霜忍不住开始回忆往事,当初她刚嫁入顾家的时候,顾斐还是个一岁大的孩子。那时,她是真心关爱这个孩子的。

直到一次意外,她怀孕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生命的律动,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丈夫。

但是,他却不愿意要这个孩子,甚至还挖苦讽刺她,说她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是的,她是违背了约定,还记得丈夫找到她时,要求她嫁入顾家后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能一心一意地照顾顾斐。那时她答应了,然后她成功地嫁入了顾家。

这几年的相处,她还以为丈夫早已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妻子,而不是一个照顾孩子的“保姆”。但是她却注定失望了,在丈夫的眼里,她依旧只是一个保姆而已。

她不甘心!

于是,她利用了那个彼时还对她十分依赖的孩子,借他之口,让丈夫松口留下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之后,她又天真的以为,丈夫会慢慢接受这个孩子,但是她又错了。

至此,她慢慢地变了。她看着同床异梦的丈夫,心里恶毒地计划着,既然你看不起我的孩子,那我也要让你的孩子变成废物。

现在的结果终于如她所愿了,丈夫喜爱的孩子变成了废物,接下来的一生终将碌碌无为,而她的阿侑成功地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想着想着,林霜癫狂地大笑起来。

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和愧疚呢,林霜捂着脸,又哭又笑,一滴滴泪水滑落在衣角上。

公司。

在林霜离去后,顾侑十分不安,他慌张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出去。

几声过去,电话快速接通。

“齐医生,我妈妈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了?”顾侑问到。

齐医生拿起病例,简单地说了一下林霜的情况:“林女士的病情正在恶化,她昨天下午来医院说自己的眼中又出现了幻觉。”

“她的心中应该有一个心结。”齐医生突然补充了一句。

“心结?”顾侑心里一揪,忍不住握紧了电话。

“是的,昨天下午和林女士对话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潜意识里有一个心结。如果能找出来对症下药,肯定会对她的病情有帮助的。”齐医生解释道。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顾侑挂断电话后,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泡。

“妈妈…你心里到底还有什么心结?”顾侑喃喃自语,在脑海中思考着林霜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他仔细地回顾了刚才和林霜相处的情况,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人影。

“顾斐,是你吗?”顾侑记得每次提到顾斐时,母亲就会变得很奇怪。

想到这,他连忙打调查了一下林霜的行踪。因为林霜的病情,他害怕她出意外,所以一直安排着人跟着她。

“昨天早上去了榆风巷…”看到这个地名,顾侑有点眼熟。

过了好一会儿,他想了起来,这条巷子位于顾斐租住的房子和工作的书店之间。

“看来,妈妈的心结真的是顾斐了。”顾侑猜测到,同时心里又不免得开始乱想。为什么顾斐会是您的心结?难道您是嫌我对顾斐下手太狠了,所以…愧疚了吗?

一旦带入这个想法,顾侑的内心变得酸涩起来。

明明是顾斐先动手的啊!顾侑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委屈。

当初顾斐把自己赶出那个男人的公司,又肆意破坏了自己花费了无数心血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公司。自己不过是联合其他人让他破产,顾斐那么废物,自己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但是,如今顾斐是母亲的心结。顾侑做下决定,他要去找顾斐谈一谈。

为了母亲的病情,他必须忍受,哪怕他现在想起顾斐的那张脸时依旧觉得厌恶。

之后,他驱车来到顾斐工作的书店。

偏僻的书店里,已经几天没有开过顾客了,一片寂静冷清。突然,书店的门口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有新的顾客光临了。

齐榆正在后方书架摆弄着机器人,并没有听见新客人的动静。

“你来了。”顾斐站在书店里,面色如常地看着面前的来人,似乎对他的到来有所预料。

顾侑捏紧拳头,再次见到顾斐,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静。

他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说:“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回去看看妈妈,她很想你。”

“你是误会了什么吗?”顾斐的脸上没有表情。

听到顾斐这句话,顾侑以为顾斐想羞辱自己,以报当初自己对他的侮辱。

他捏紧拳头,极力忍耐道:“妈妈她生病了,你回去看看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百万。”

顾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到顾斐不说话,顾侑以为他嫌钱少,他面色难看地说道:“一百万足够你好好生活了!”

想到自己母亲,顾侑不得不低声下气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们可以继续商量。”

“我不会回去的。”顾斐摇了摇头。

顾侑终于忍不住了,越说越气,指责顾斐道:“小时候那个男人工作忙,一直都是妈妈亲自照顾你,甚至…”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你,对自己的孩子只余下严厉和苛刻。

“你果然没有良心,妈妈虽然不是你的亲妈,但她也是从小把你养大的。”

面对顾侑的指责,顾斐没有出声,就静静地看着他,像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顾侑怒视顾斐,“妈妈都是因为担心你产生了心结。”

“抱歉,你恐怕误会了什么。”顾斐撩了撩眼皮,提醒道,“她的心结不是我,她的心结从来都是她自己…”

“你说什么?”顾侑错愕,听不懂顾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走吧。”顾斐给了他最后一句忠告,“不见面对我们所有人都好,我们都已经为曾经的过错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