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谦看了眼匆匆忙忙的李成,失笑:“二哥果然厉害,连在岳家都能这般威风。”
“不过是抬个妾,算个屁的岳家,若非李宝珠整日缠着不放,闹出些风言风语,孤才不会许她进门。”赵良毅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涉及姑娘家清誉,赵怀谦没有再接话,只是随口敷衍一句:“二哥说得是。”
两兄弟说话间,李成已经引着赵良鸿过来了,主桌上众人纷纷起身,只有赵良毅还坐着不动。
“二弟,恭喜啊。”赵良鸿笑道。
赵良毅只当没听到,不耐烦地催促李成:“开宴吧。”
“可还不到时辰……”
“孤没功夫等这么久,再不开孤就走了。”赵良毅冷声道。
李成今日特意办这么大的宴席,便是为了告诉世人,即便他女儿做妾,那也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妾,若赵良毅临时走了,跟打他的老脸没有区别,于是顿时顾不上什么吉时不吉时的了,赶紧吩咐开宴。
赵良毅说话时,全程无视赵良鸿,赵良鸿脸色极为难看,还是赵怀谦主动给了台阶,这才蹙着眉头坐下。
刚坐好,外头又是一阵嬉笑,百里溪放下手中杯子,扭头看向李成:“李大人,咱家今日来也带了几个属下,不知可否讨一杯喜酒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下官这便叫人再备一桌。”李成忙道。
百里溪摆手制止:“不必,叫他们自行寻空位坐就是。”
这样更省事了,李成感激答应。
另一边,傅知宁虽然已经来了吴老夫人跟前,但还是被荣国公府几人若有似无的视线扰得烦躁不已,正当要忍不住直接回家时,视线也好嬉笑声也罢,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她顿了顿扭头,便看到几人身边突然坐了东厂的人。
这几个再无法无天,也不敢招惹东厂和司礼监。
“东厂的人怎么跟荣国公府的少爷们坐一起了?”
“随意坐的吧,那几桌也有呢,应该是找个地方吃酒。”
“没让另开一桌,掌印当真是给面子,李家这回真是攀上高枝了……”
吴老夫人噙着笑,与一位夫人寒暄之后,一扭头便看到傅知宁正在笑,一时间也忍不住笑:“笑什么呢?”
“哦……为李小姐高兴。”傅知宁咳了一声,莫名有些心虚。
吴老夫人微微颔首,拉着她的手询问:“你去安州这么久,可遇到什么心仪之人了?”
“……老夫人您饶了我吧,我近来实在是一听到这样的话,便忍不住头疼。”傅知宁立刻求饶。
她本就长得好,略一活泼些极为讨喜,吴老夫人被逗得大笑,更是舍不得放她走了。两人亲切地说着话,远远看去犹如亲祖孙一般,周蕙娘这边的夫人们瞧见,纷纷问周蕙娘是如何搭上吴家的。
“不过是吴老夫人痛失孙女,瞧着知宁顺眼罢了。”周蕙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搭上吴家的,一边敷衍众人,一边心里泛酸,想着到底不是亲母女,她是半点也没向自己透露过这些。
一帘之隔的女客主桌,李夫人悄悄拉了拉李宝珠的手,示意她看正在说话的一老一小,然后压低了声音问:“她们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
“你管她们作甚。”李宝珠此刻有些心烦,说话也呛。
李夫人被亲闺女凶了,心里只觉得委屈:“我也是好奇,毕竟她们身份云泥之别……”
“今日起,我与傅知宁也是云泥之别了。”李宝珠说着,骄傲地挺直腰板。
李夫人看到她的样子,捂着嘴笑了一声:“我家宝珠最有出息了,先前周蕙娘还总跟我炫耀贵妃娘娘送了知宁多少礼,如今还不是与我成了亲家。”
李宝珠闻言,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傅知宁浑然不觉,只是乖顺待在老夫人身旁,正聊安州的景致时,外头突然一阵鞭炮声,接着便是管事拉长了调子的唱和。
“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宴了?”吴老夫人疑惑。
“可能是重新算了时辰吧。”傅知宁回答,心里却也感觉奇怪,毕竟宴席的吉时一般定在午时,鲜少有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话便已经开始上菜。
李家今日的宴席极为丰盛,已经丰盛到有违礼法的地步,以李成的胆量是万万不敢的,想来也是赵良毅做的决定,而赵良毅之所以敢如此,背后定然有人撑腰,而仅凭齐贵妃还是不够的……莫非是圣上撑腰?
似乎看出傅知宁的疑惑,吴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二殿下的意思,但圣上不会管的。”
“什么意思?”傅知宁不解。
吴老夫人笑笑:“你离京这么久,许多事不知道,二殿下闭门思过那阵子坏了身子,如今一直靠汤药度日,圣上心疼又愧疚,便比从前还要宠着他,已经到了他要做什么都行的地步了。”
“原来如此,”傅知宁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解,“我瞧着二殿下骨瘦如柴,可是生的什么病?”
“脾胃坏了,多吃一点就要吐,喝酒更是直接呕血,他起初不当回事,等意识到严重时,已经连半点硬饭都吃不得了。”吴老夫人回答。
傅知宁没想到已经严重成这样,心里突然有些紧张:“那、那圣上只心疼二殿下,可知是谁将他害成这样的?”
虽然吴芳儿定亲宴那日,如意同她说过宫里查出是皇后作梗,可她还是觉得是百里溪所为,如今听到赵良毅变成这样,她第一反应也是担心事情败露,所以迫不及待想知道,先前宫内调查的结果可有变动。
吴老夫人闻言,笑答:“知道又能如何,到底是一家人。”
傅知宁眨了眨眼睛,听懂她的意思后突然松了口气:“二殿下都成这样了,贵妃娘娘愿意就这么过去?”
“不愿意又如何,二殿下眼看是身子坏了,四殿下又是个不堪重用的,连差事都办不好,心根本不在朝堂上,如今能堪大任的也就只有大殿下了。”吴老夫人摇了摇头。
傅知宁懂了:“可世事难料,若二皇子能先诞育皇长孙……”
吴老夫人失笑:“你呀,真是个机灵鬼。”
“所以呀,鹿死谁手尚不得知呢。”傅知宁也跟着笑。
吴老夫人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大殿下与二殿下这仇怨,算是摆在桌面上了,如今朝堂局势也愈发紧迫,好在你父亲不过领个闲差,倒不必担心会卷入这等风波。”
“这些事便不是小女能操心的了,老夫人也不必太焦虑,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咱们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傅知宁说着,起身为吴老夫人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