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夫妻聊这件事时,傅知宁又一次来门口等着了,只是这次没等到百里溪,反而等到了日日送他回来的车夫。
“傅小姐,裴大人今日有事,只怕要晚些回,特意叫小的来告诉小姐一声,今晚就不必等了。”车夫殷勤道。
傅知宁顿了顿:“他去哪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车夫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傅知宁疑惑一瞬还想再问,可惜车夫已经离开了。
她一脸茫然地站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继续等,于是重新回到石狮子旁边坐下。
夜色渐浓,门前的路从人烟稀少,到彻底没了人烟,傅知宁也不知过去多久,只是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倚着石狮子睡去。
百里溪回来时并未看到她,往门内走时突然听到嘤1咛一声,才猛地停下脚步看去。
月光下,她蜷成一团倚着石狮子,看着好不可怜。
百里溪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还是屈膝半跪将人叫醒了。
傅知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百里溪后愣了愣,这才清醒过来:“你回来啦。”
“不是叫你别等了?”百里溪冷淡问。
傅知宁揉揉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百里溪别开视线,站起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起来吧,回屋去。”
傅知宁动了动,随即表情一僵又坐了回去。
百里溪见她迟迟不动,还以为跟自己闹脾气,眉头顿时微挑。
“……脚麻了。”傅知宁主动解释。
百里溪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沉默一瞬,到底认命地朝她伸手。傅知宁开心了,笑着抓着他的大手起身,因为还有些站不稳,径直撞进了他怀里。
好浓的脂粉味。傅知宁愣住。
“还麻?”百里溪见她僵站着,蹙眉问。
傅知宁怔怔看向他,半晌才开口:“不了……”
百里溪闻言,便放开她的手往院内走去,傅知宁看着他渐渐走远,终于忍不住跟了过去:“你今晚去哪了?”
“与你何干?”百里溪反问。
傅知宁蓦地有些生气:“你不能去那种地方!”
百里溪停下脚步,一回头便对上她带着怒意的眼睛。
他突然很受用。
“猜到我去哪了?”他不紧不慢地问。
傅知宁不高兴:“你身上的脂粉味都快把我熏瞎了,我怎么可能猜不到。”
月光下,百里溪轻嗤一声,扭头继续走。
“你不能去的,你忘了你是……若是将来刘淮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拿这个威胁你怎么办!”傅知宁叭叭地说,见他毫不在意,终于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停下来。
百里溪只能再次回头。
傅知宁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我死了于你而言,不是正好?”他面无表情地反问。
傅知宁愣住。
百里溪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彻底离开了。
傅知宁怔怔看着他越来越远,到底没有再跟过去。
夜色极浓,宅子里的灯笼全熄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照明。
百里溪今晚喝了许多酒,亦有些心烦意乱,即将进别院时下意识回头,身后果然一无所有。他沉默片刻回到寝房,便一直坐在桌边,垂着的眼眸里空无一物,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百里溪回神,定定看向门口。
“……裴大人,你在吗?”
声音小小的,像做贼一样。
百里溪喉结动了动,许久才低声开口:“在。”
门外的人顿时得寸进尺,擅自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他坐在桌边后,又局促地停在门口。
“何事?”他问。
傅知宁抿了抿唇,半晌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背在身后的手也递了过来:“给你。”
百里溪垂眸看去,是刻了一瓣莲的玉佩。
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滞,万物皆静,他看着她掌心的玉佩,心口也空了。
“你别生我气了,我知道错了。”她小小声。
百里溪回神:“何错之有?”
……还跟小时候一样啊,非要她说出错哪了才行。傅知宁轻叹一声:“我不该拒绝你的好意,不该猜测你的用心,我知道……你对我好的。”
百里溪表情微松。
屋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实在算不上亮堂,跳动的烛光为百里溪染上一层暖色,让他看起来不像月光下时那样难以接触。
傅知宁看着这样的他,声音愈发小了:“清河哥哥,你别生气了……”
一句‘清河哥哥’,犹如利箭穿心,疼痛从心口传递到四肢百骸又转瞬消失,剩下的只有别的说不出的滋味。百里溪已经不知多久没听她这样唤自己,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攥紧,嗓子也紧得发干发疼。
傅知宁见他坐着不动,心里愈发忐忑,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清河哥哥……”
百里溪面无表情,但从她手中接过了玉佩。
傅知宁如释重负,解释起来语速都快了:“我不是要管着你,只是你身份特殊,真的不能去那种地方,容易被……”
“我什么都没做。”百里溪打断她。
傅知宁一愣:“嗯?”
“也没让女人近身,身上的味道,许是厢房里沾染的。”百里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日后也不会再去。”
傅知宁静了许久,总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不、不去了就好。”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他起身便要送她。
傅知宁凑过去:“那你原谅我了吗?”
百里溪不语。
“原谅了吗?”傅知宁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