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包袱已经轻了大半,走路却要更费事,早就被踩瓷实的坡路稍不注意,就会滑坐在地上。三人才走了短短一截,傅知宁和徐如意已经摔了两次。
“这路也不难走吧?”阿欢哭笑不得。
京都来的这辈子第一次爬野山的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跟紧点啊。”阿欢又提醒。
傅知宁连忙答应一声,将坐在地上的徐如意拉起来,继续跟着阿欢往下走。
正如阿欢所说,这种没人来的山上野物很多,她们才走了不到一半,就遇见了三只兔子一个捕兽夹,徐如意还险些一脚踩进夹子里。
这下饶是阿欢也出了一身冷汗:“好家伙,你若是踩结实了,只怕这辈子都要跛脚了。”
徐如意一脸惊恐,傅知宁急忙安慰:“没事没事,待会儿注意点就是了。”
这话说了没多久,她自己也中招了,下坡时脚下太滑,眼睁睁朝着一个捕兽夹扑去。
“小心!”徐如意惊呼一声,凭借一股冲劲硬生生将人拉回来。
阿欢也是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用手阻挡,结果一不小心划破了手。
“你没事吧?”傅知宁摔到地上后顾不得疼,一个翻身直接冲过来握住阿欢的手腕,当看到她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后,顿时愧疚不已。
“不要紧,”阿欢甩了甩受伤手,笑着安慰道,“一点小伤。”
“快下山吧,去给你找个大夫。”傅知宁说着,将人扶了起来。
徐如意自告奋勇要做趟路人,被阿欢无情拒绝了。
“你确定还可以?”傅知宁蹙眉。
阿欢无奈:“都凝住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傅知宁看了眼她手上的伤,果然不流血了,这才默默松一口气。
三人慢吞吞地往下走,总算平安回到了马车上。
没等坐稳,傅知宁便叫车夫先去医馆。车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朝城里去了。
马车在无人的官道上疾驰,很快便到了城门,守正一看到熟悉的马车,顿时笑着看向一侧正在检查公务的徐正:“将军,您家的俩姑娘又跑出去玩了。”
徐正闻言抬头,看到马车后十分无奈:“也是在京都拘得太紧了,一来这儿就刹不住。”
守正忍不住大笑。
马车走进城洞,车夫看见徐正便要停车,徐正摆摆手示意不必,车夫这才驾着马车继续走。马车里还在担心小姐妹的两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又被抓个正着。
“我真没事,不用看大夫。”阿欢头疼。
“不行,那捕兽夹上也不知有没有脏东西,必须得看。”傅知宁坚持。
阿欢无奈,只好同她们一起去了医馆。
安州的医馆很少,每一家门口都排着长队,等阿欢包扎完伤口,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不同于白日的悠闲,阿欢透着一股焦虑,不断催促傅知宁和徐如意送她回去。
“阿生这就该下值了,我得赶紧给他做饭才行。”阿欢催促道。
傅知宁将人扶上马车,这才道:“你都受伤了,就不能让他自己做饭?”
“不行的,他干活辛苦,哪有力气做饭。”阿欢叹气。
徐如意撇了撇嘴:“这么辛苦,也没见他补贴多少家用,还不是要花你的嫁妆。”
“小老百姓,本就赚得不多。”阿欢失笑。
“哪是赚得不多,分明是他不务正业,整日闲散度日,”徐如意轻哼一声,“要我说,你还是同他和离算了,反正安州民风开放,再嫁也不难。”
“哪有你说得容易,就不说别的,官府规定夫婿必须犯了大错,女子方能提和离,他不过是懒了些,即便我要和离,只怕官府也不退婚书。”阿欢与徐如意打趣。
“可是……”
“如意,”傅知宁突然开口,“我还有几块猪油糖,你帮我吃了吧。”
徐如意轻哼一声接过,不再提此事了,阿欢感激地看了傅知宁一眼。
三人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在阿欢夫君之前到家。
阿欢一看见自家夫君在院里坐着,赶紧往厨房走:“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做饭。”
何生正要发火,看到她身后的二人后立刻喜笑颜开,连忙起身施了一礼:“问两位小姐好,今日难得来一趟,不如留下用膳吧。”
“不必了,我们也该回了。”傅知宁微笑道。
徐如意直接无视了他。
何生也不恼,还是殷勤地继续劝:“还是用过饭再走吧,刚好我今日买了半只鸡,叫阿欢给你们做栗子炒鸡如何?”
“真的不用了,”徐如意突然道,说完忍了忍,还是补充一句,“阿欢今日手受伤了,大夫说不让沾水。”
何生顿了顿:“啊……受伤了呀,那我得给她买些红糖去,多少也得补补身子。”
说完,还心疼地看一眼厨房,却没将正在厨房里洗菜的阿欢叫出来,徐如意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还想说什么,却被傅知宁拉走了。
回去的路上,徐如意还在愤愤不平:“那个何生,当真是半点都不爱惜阿欢,阿欢也是的,平日看着那么精明的姑娘,就在婚姻大事上犯糊涂,拿个臭石头当宝贝。”
傅知宁扯了一下唇角:“不管怎么说,阿欢只要跟何生是一日夫妻,你就不能像方才一样给何生甩脸子。”
徐如意不服气:“我是为朋友抱不平。”
“你抱完不平是舒服了,阿欢呢?”傅知宁反问,“一来要听朋友说自家夫君的坏话,二来还要承受夫君被轻视后生出的怒火,她又做错什么了?”
“我敲打他几句,他日后说不定就对阿欢好了。”徐如意蹙眉。
傅知宁好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那样的人,听了你的敲打,只会疑心阿欢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绝不会反思自己。”
徐如意噎了一下,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傅知宁放缓了神色:“我知道你气不过,可也该尊重阿欢的决定。”
“……那就看着她这般委曲求全?”徐如意蹙眉。
傅知宁叹了声气:“不然呢?你强押着二人去和离?”
徐如意沉默,半晌赌气般看向窗外:“那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傅知宁笑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徐如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等到家,便已经消气了。两人姐俩好地下了马车,先鬼鬼祟祟地跑回屋里换身衣裳,再端着京都大家闺秀的姿态慢吞吞地走进饭厅。
冯书和徐正已经在厅内等候,二人一踏进屋里,冯书便头也不抬地问:“又去哪疯跑了?”
徐如意脚下一顿:“哪也没去啊,一直在屋里研究绣活儿呢,对不对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