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2

你还知道你平时点我的穴道多啊?

我正要反驳,只听黄药师不耐烦地说道:“你觉得,我要是没有被点中穴道,我会让你一直这么说下去?”

诶,这倒是真的。看来他确实被点了穴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就算我真的点了你的穴道,你不会自己冲开吗?”为什么要傻愣愣地坐一个晚上?还要跟我这个宿醉的人吵上半天。

黄药师不出声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眉眼低垂着,也不知是嗔是喜,是怒是怨。

他这模样瞧得我心里一紧,仔细想想反正也没‘大事’发生,又何必为这些许小事计较。不管是谁点了他的穴道,眼下的问题是解开穴道。

我缓了缓语气,对他说道:“要不,我去叫陈师兄来给你解穴?”

“不必。你点穴手法不精,只要再过一两个时辰也就自行解开了。”

我起身下床,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扶他躺下。

“你累了一晚,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忽然觉得有点悲哀,在大清早的说这句台词的人不应该是我,躺在床上等人送餐的那个也不应该是他啊!

一起推算’凌波微步‘的时候,哑仆每天早上都会把食物送到黄药师的院子里,我只要直接过去拿过来就行。

我到院子的时候哑仆还没送餐过来,我便到书房去等着,顺便再找找话本来看。忽然,我心念一动,朝着放曲谱那一架子书走去。

他昨晚提到了《广陵散》,说那是我第一次送他的礼物。难道一直以来他不肯告诉我名字的那首曲子就是《广陵散》?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他的书架上肯定有《广陵散》。如果不是那就没有。

黄药师的书房我虽然常来,但一般只找些话本和地方风物志来看。音乐类从未涉猎,也不知他平时是收藏在哪里。此时的图书收藏分类法与我生活的那个年代完全不一样,abcd的字母检码索阅法自然是没有的,据黄药师所说,现在的分类法是一个叫王俭的人发明的七志九分法,是目前最先进的图书分类法,分经典志,诸子志,文翰志,军书志,阴阳志,术艺志,图谱志,道经,佛经。

面对所谓当世最先进的图书分类法,我发现我无从下手,果然,是我太超出时代了吗?(我绝不承认是我太笨,不会用这种图书分类法)

《广陵散》应该是属于术艺志,可我在术艺志那里翻了许久,《碧霄引》《酒狂》之类的曲子倒是找到不少,但没有《广陵散》。看来是我猜错了,黄药师确实还没找到这本曲谱。

正好哑仆的饭菜已经送过来了,我将《酒狂》一类的曲谱放回书架,转身正要离开,路过黄药师手稿的那个架子时却不小心撞倒了书架。

他平时对这个书架紧张得很,我和他一起推算‘凌波微步’的时候,他从来不许我靠近这个书架。

黄药师是个博学之人,在看书之余喜欢自己写写注解啦,评论啦,批文啦等等,然后将之装订成书,放到这架子上。

是以当一沓颇为散乱的纸稿从架上掉下来时,我是有些慌的。要是让他知道我弄乱了他的手稿,他肯定要大发脾气。我赶紧从地上捡起那叠散乱的手稿,一张张重新展开,仔细整理。

令我惊讶的是,只见一连数十张纸上写的全是一句诗词——‘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颜筋柳骨,笔力险劲,墨迹新老不一,显然不是一日所书而就。‘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我看着手中的诗句,心中在想,为何黄药师会数以继日地反复写这两句诗,这是他自己作的是吗?为何没头没尾地只是这么两句,从字面意思来看,他似是多年前就看中了某样东西没有下手,现在则是更加想要更加垂涎了。直至现在,这件东西他还没有弄到手,心中有些遗憾,是以一直写着‘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竟多达数百张的纸页。是什么东西让黄药师如此惦念,如此求而不得?

难道?

难道黄药师在炒股!除了股票还有什么东西让人如此回想曾经,感慨如今。‘恁时相见已留心’多么马后炮的说法,留心了就该下手啊,想当年,我看中了某只新能源潜力股,没有下手,结果后来涨了,而且如日中天,直到我穿越前一个月还在涨。‘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多么贴切的说法,它道出了多少股民的心声呐。

不过现在是南宋,南宋这个时代有股市吗?一个猜测在心中隐隐浮现,即将呼之欲出,却听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干什么?”

我被吓得一抖,手中的纸页悉数掉落,散了一地。

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黄药师站在那里,他的目光落到地上凌乱的纸张上,宣白的纸,墨黑的字。反复而单一的诗句,散落满地都是他多年的求而不得。

他的脸色忽而变得煞白,我看到他衣袖下的手有些微的颤抖,嘴唇几次张了又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说,不就是本《广陵散》。你至于吗?”他这副模样实在让人瞧得心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表白被拒或是失恋被甩了呢。

“《广陵散》?”脸色苍白的黄药师抬起头来,目光中尽是疑惑。

不然呢?这南宋又没有股市,他如今已经是天下第一,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思来想去,能让黄药师念念不忘的就是《广陵散》了。

我指着纸上的诗句:“‘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你一直惦念的难道不是《广陵散》?昨晚喝酒的时候还提起呢。”

他闻言瞪大了双眼盯着我,那眼神跟x-men里那个镭射眼似的,仿佛要把我的脑袋烧出个洞来。

我低头朝地上的密密麻麻反反复复的诗句扫了一眼,惦念了那么多年,既然他认定这是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给他给他,省得他一直这么闹腾下去。

我举手投降:“我去把《广陵散》弄来给你行不行?”

他以手扶额,忽而苦笑起来:“你那脑袋是千年榆木做的吧?”

我都答应给他去找《广陵散》了,这人没声道谢就算了,怎么还这么损我呢?我在练武的事上是笨了些,但也用不着在这时候拿出来骂我榆木脑袋吧?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觉得更新不够看,可以先看作者的完结文《洛书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