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殿下的腿疾犯了?”
冯二焦一副吃了黄连似的表情看着茶花,张了张嘴也只能干巴巴地答了句“也许是吧”。
茶花见状更是不安地走到了里间,瞧见赵时隽人在躺椅上,手里掐着朵不知在何处折下的花。
“哥哥方才并非是有意冒犯殿下……”
茶花上前几步,继而小声地与他道:“哥哥的话,还望殿下也莫要放在心上。”
赵时隽见她过来,却缓了几分脸色。
“怎么会呢,他既是你的哥哥,我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什么。”
他抬手揉抚着眉心,半阖着眼皮,温声说道:“但你哥哥说得不错,你在府里无名无份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为此我也专程叫人给你设了两个职务,也省得你哥哥总不能安心。”
好端端的,他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话来。
茶花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他说:“一则是管理内院丫鬟的杂事,虽有操心,但不用你亲自动手,月银也会多一些,底下人要看着你脸色做事,往后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闲话……”
“二则是往账房里辅佐些轻快的活计,只需要登记些东西和日期,也没有什么难度,端看你是喜欢哪一个了。”
他这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意图,好似大有要一辈子将茶花拘在身边的意思。
茶花越发讷讷,口中含糊起来,“殿下竟想的如此周全,我心下很是感激……”
赵时隽笑了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声的事情,算不得费力,只随你更钟意哪个?”
“我向来都不擅长管理旁人,也不擅长吩咐旁人什么……”
“那就是选后者了?”
茶花指尖在膝上绣花的裙面上掐了几个褶痕,低声道:“我也不是很擅长管账……”
赵时隽动作微微顿住,睁开黑眸朝茶花瞥去。
随即对方语气也渐渐透出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我记得你在客栈里帮忙记账,倒也算不得生疏。”
茶花见他这般直白地挑破,也只好将拒绝的心思直接道出:“是……但这两个,我都不想选。”
话音落下,屋里霎时便陷入一阵针落可闻的死寂。
就连呼吸声都压抑得极浅。
赵时隽掀起眼皮,眸里若隐若现着晦暗不明的暗光,徐徐开口。
“那还有第三个选择……”
“你也可以选择穿着美衣华裙,佩着金环玉珥,什么都不用做,只贴身服侍于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撕破了表面,渐渐地,又流淌了出来。
他抬眸盯着茶花,与从前漆黑幽寒的冷眸不同,又掺入了什么不太一样的情绪,叫茶花后背没来由得绷紧。
茶花莫名就想到他当日闯入她的房间时的情景……
“可是如上一回……伺候您半个月就足矣?”
男人薄唇微启,“自然不是,是换成另一种方式来服侍。”
“茶花,男女之情……你不懂吗?”
“你这样年轻,也许还不清楚人的劣性根?男人向来就是如此,得不到的就天天惦记,一旦得到了就会弃之如敝屐……”
而恰好,他也是个男人。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解决。
一直被这朵小茶花绊着也不是回事。
也正因为惦记太久,才无辜生出了诸多黏连的情愫,显得赵时隽愈发离谱荒唐。
他方才回来后也想过了,这病症不难解决,只消睡她一回,便可痊愈。
男人闷笑一声,璨璨眸光深处掩藏的是毫不加以修饰的欲念。
赵时隽的话半是露骨,端看听的人是如何去理解的。
他好似只是在诉说着一些关于人性的东西,又好似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茶花,他想要她这个事实。
指尖那朵花瓣娇艳层叠的花毫无防备地簪入鸦黑鬓角。
小姑娘白润的脸颊不施粉黛,那双美眸澄莹中又不经意间流露出点点柔媚,像是个生了倒刺的小勾子似的,勾在人心口摘都摘不下来。
茶花颤着唇瓣便要开口,却被对方食指抵住。
指腹终于替代了上回那只银勺,在她柔腻的唇瓣上肆意蹂/躏。
那种想要将些漂亮柔软的物件狠狠撕碎揉碾的破坏欲油然而生。
“考虑清楚了再答复我……”
毕竟他现在心情是真的很差。
这个时候,她最好不要惹他。
正如陈茶彦料想的那样……
夜里那些绮丽的梦生得愈发频繁,少女雪臂勾缠着他,泪光点点娇泣求饶的画面叫他压根就没能睡好几晚。
赵时隽自己都觉自己这大尾巴是要藏不住了。
……
晌午后。
下人往茶花的屋里送来了一架琴,又低声同坐在窗下的女子道:“是殿下吩咐人送来的……”
茶花的动作顿了顿,这时候才明白了哥哥前几日的告诫。
她无力拒绝,这时回首,才有种自己被人一点一点诱入个什么陷阱一般的心悸。
她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听老人说过一则故事。
炉子上烧一壶凉水,倘若这时候丢一只缺水的青蛙进去,它不仅毫无防备,还会依赖在那水中的滋味。
待那水温一点一点上来,它都不会过于警觉,直到彻底无法逃脱时再发现,那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当下茶花心口道不明的感觉,便与那只青蛙极其相似。
待丫鬟离开后,茶花才起身试着走出房门。
她没有去看陈茶彦,而是绕着府里寸寸寻找无人的出路。
乃至到了角门,门边上一个婆子上来问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茶花道:“我想出府一趟。”
婆子笑说:“那老奴叫人过去给姑娘备车……”
茶花打断她的话,柔软的嗓音坚持道:“我想直接出府。”
那婆子愣了愣,笑意收敛些,却摇着头一副害怕摊上事的模样,“那可不行。”
这也恰恰证明,上头对她们底下人的确交代过了什么……
茶花被她拦回,这时角门打开,却是往府里送菜的伙计到点过来,几人推赶着一辆摞着新鲜菜的板车进来。
婆子忙转身上去检查,捎带守着门口,生怕茶花趁乱给跑了。
那板车路过时,推车的一个婶子却忽然往茶花手里塞了个信封。
“每天都来,倒是头一次见姑娘……”
对方好似说了句玩笑话又继续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