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疑虑

姜槐大概是终于破罐子破摔起来,他在风沅面前抛弃了最后一丝作为魔尊和作为男人的尊严,生无可恋坐在由梦境幻化出的魔界月潭旁,捂脸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现在留下的每一滴泪水都是他这段时间的血泪,都是他饱含痛苦的心酸。

再这样下去,姜槐觉得他真的可以收拾收拾从六界滚蛋了,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力,精确到点点滴滴,精确到神情变化,让他的清醒变成一场煎熬。

青年耷拉着脑袋,眼角微微下垂,湿漉漉的睫毛无声颤动,大拇指尖被他咬在嘴里,发出小心翼翼但又充满悲伤的呜汪呜汪声,看起来像一只在雨中垂泪的落魄大狗。

平日里桀骜不驯的面容在此时竟奇异多出几分温良乖巧感。

天上十分应景落起雨来。

风沅抹了把脸上雨水,即使这是场梦,但触感与真实没有区别,就在雨越来越大,衣服快被完全淋湿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将从梦境开始,就在给她表演魔尊落泪的家伙一脚踹进潭中,“闭嘴谈正事。”

“还有,给我把天气变正常。”

她冷酷道。

一不是美人落泪,二不能梨花带雨,风沅拒绝观赏。

看着好友脸上的暴躁,姜槐最终一句话都没敢说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甚至还有些尴尬。

因为他想起了自从上次他在发情期找对方结果半路丧失理智变回不清楚状态后,那个“他”就一直认为风沅对自己欲行不轨,贪图“他”的美色。

“他”还因此和祁言达成合作,决定共同抵挡风沅来夺回那个令魔头皮发麻的白乐妩。

想到这里,姜槐就停下了用袖子擦脸上潭水的行为,转头又沉到潭底,只留下几个咕噜咕噜的气泡,现在只有冰凉潭水能冷静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么羞耻的话的?!

青年不可置信。

不过祁言……姜槐像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潭水中飞出,溅出无数水花,湿漉漉地站到风沅面前。可下一刻,他和对方便恢复了刚进入梦境时的干爽,坐在一处小酒馆内喝酒。

风沅环顾了下四周,人声鼎沸,酒馆不大,采光也不好,但酒香四溢,座无虚席。来来往往的虚影有的是人形,有的却是稀奇古怪的魔身。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她笑了起来,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桌上还有几道精致的下酒小菜,“记性不错。”

这是他们以前在魔界最常来的地方,一座魔界都城内狭小味道却异常好的小酒馆。

按道理,她也算得上常客,但现在再尝,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恍惚感。

风沅惬意用单只筷子轻轻敲了敲酒壶边缘,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现在看来这白乐妩对你还挺像福气的,以前不会的东西现在都会了,血脉激发是一激一个准。”

她坏笑道:“说不准人家还真跟你有缘呢,毕竟我们几个中你看起来是最为真情实感和投入的。”

她故意在“真情实感”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话音刚落,姜槐就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单手捂脸趴在桌子上,绝望道:“这福气给你怎么样?”

“真情实感?我这是丢人现眼,这血脉天赋谁喜欢谁拿走,反正我不想要。”

他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发情期就算了,你能想象发情期间魅魔还会情绪敏感吗,老子前些日子居然看起了驻颜美容术!!!”

“驻颜美容术——”

姜槐语气悲愤:“就因为你是六界第一美男,老子不服气,要和你竞争。”

“噗。”

风沅一口酒喷了出来,但她顾不得擦也等不及让咳嗽停下来,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第一美男,我?”她指了指自己,“你和我竞争?”又指了指对方,笑得越来越嚣张,到最后直接弯腰捂住肚子狂笑,“你当时该不会是一边抹泪,一边美容养颜吧。”

“……”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笑了,你再别瞪我了。”风沅举起手掌放在面前,无辜眨了眨眼睛,“魅魔不喜欢,但梦魔还是挺有用的,我看你现在织梦织的挺好的,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我又不搞那些阴谋诡计,学这玩意有什么用?”姜槐抬起头闷闷道。

“怎么会没用?最起码我们可以在梦里见面,如果现在是现实中见面的话。”风沅的笑容异常温柔,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和善道:“我想我会更愿意看到你晕过去,而不是在这里喝酒。”

“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不知想起什么,语气微妙了几分,“你会不会在之后用它和白乐妩幽会。”

“风沅——!!!”姜槐炸毛了,他仿佛听见什么恐怖的事情,“你别胡说。”

“嗯哼。”风沅耸了耸肩。

“所以干什么要突然会这个啊。”青年忧心不已,捂住额头连连哀叹,“每一次血脉觉醒都没个规律,也没好处,除了增添麻烦,真的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他作为魔尊,一不用像那些底层魅魔靠欺骗感情和勾引成长,至于强大魅魔对情爱的追逐他更不感兴趣。

也不用像梦魔靠织梦和吞噬梦境为生,虽说某种程度可以由梦来得到情报和刺探消息,但这些他都做了,要魔界那帮探子干什么?!!

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现在就是姜槐对体内两种血脉的想法。

尤其在牵扯到那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浑身都透着诡异的白乐妩时,他简直头皮发麻,生怕自己真一失足成千古恨,毁了几千年清誉。

虽说现在,他在某方面已经没有威严和名声了。姜槐悲伤倒酒,他一边倒一边冲风沅冷不丁发问:“你和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祁言——”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记忆里对方的样子实在不能不让他多想。

上次他就忘问了,这次,姜槐看了眼面前人的神情,决定要问个清楚,是假的最好,是真的,他咬了咬牙,有这么多年和风沅的情谊在,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说这个啊?”被问的人倒显得很淡定的样子,“就是那样呗,我和他有过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