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办法

姜槐感受到身上逐渐发生的异变,无奈苦笑。

他将视线投向正懒洋洋拨弄袖中香囊的风沅,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愧疚,但很快就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坚定,如果真到那时,能了结他的就只有……

他绝不能毁了魔界。

“还能怎么做?杀又杀不掉,人只能暂时在我这放着,现在我可将所有希望都寄存于你们身上了。”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风沅撇撇嘴,指尖划过手中彼岸花图案。

“不过现在也没那么糟糕,白乐妩除不掉,但有些事情还是能改变的,比如说她本来拥有的那条龙,她该从那位狼族少族长那获得的金丹,她该让我妖界大多数都喜欢的本事……现在都没了。”

“我们要做得就是查清她身上的所有古怪。”

“所以你清醒这件事在此刻会尤为重要。”风沅踢了踢对方小腿,“除了感受到反噬。你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其他感觉吗?”姜槐闭眼思索,良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白乐妩似乎很不愿意去月潭。”

月潭为魔界上上任魔尊陨落后所化。

此处水光潋滟,明月不落,故名月潭。

上上任魔尊虽然是个野心勃勃,一直想再燃战火,问鼎六界的存在,但到最后却以自身合了天道,弥补缺漏,福泽功德绵延魔界。

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对方的逝去仿佛一种开端,没过几年天帝也随之陨落,妖皇失踪,鬼界的忘川愈加汹涌,仙界与凡界紧密相连,千年内,竟再无修士飞升。

六界出现了一阵动荡。

但随着时间流逝,万物更迭,这桩陈年疑问逐渐随着尘埃埋没。

冷不丁被提起,风沅还有一丝怔愣。

“月潭自那位离去后,便成为我魔界的祈福之地,也是修炼之地,那的灵气算是整个魔界最多的几个地方之一。”姜槐继续道。

“我在未清醒时曾想着带白乐妩一同在月潭修炼,但她似乎对那周围很不喜欢,时常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一来二去,那个我也就由她去了。”

“不过”姜槐皱了下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在月潭却能感受到一种很舒服的力量,不强,却让人莫名清凉,就好像原本抑制不住的情感在逐渐冷静下来。”

风沅听了半天,做出了中肯评价,“你这是先祖庇佑。”

“我跟那位就没有这种关系好吧。”

“人家说不准是在心疼人家魔界多少年的基业,担心砸在你手里。”

姜槐的心口瞬间被扎了一刀,他闭上了嘴。

“这样说来。”风沅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我之前在凡间宰白乐妩的那条蛟时就有这种感觉。”

“我当时尝试对白乐妩出手,但被反噬。我感受到阻拦我的力量来源是……天道。”她沉声道。

“天道在警告我。”

“不可能。”姜槐迅速否决,“不可能是天道,若真为天道所庇护,她不会对月潭感到不适。”

月潭本就是那位合天道后所化,他作为现任魔尊,自然对记载于魔界典藏中的往事异常清楚,有许多东西外人不了解,但他却心知肚明。

月潭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位通过天道留给魔界的功德福泽。

难免会沾染上天命。

来那修炼的,若为天道所喜,气运加身,修炼会是在别处修炼的几倍速度有余,若是因果缠身,气运稀薄,修炼则会更慢,甚至会倒退。

像白乐妩这种和月潭互为不喜的,姜槐闭目思索。

“你说的没错,我再度出手尝试时,力量确实有违和感。没有会像她那样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但却有”风沅笑意盈盈接了下去,眼中寒意与杀意翻滚。

“窃取气运。”她和青年异口同声。

他们对一些东西有了眉目。

“但我为什么会打不过你。”姜槐不得其解,“若是白乐妩在窃取气运同时也窃取力量,我还能明白实力倒退的原因。可现在那些力量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境界也没有倒退。”

刚刚比试时风沅也发现了这点,她同样不理解。

但总归是好事。

“说明还有转机,你实力真的后退了才糟糕,要真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你们修为太差而统一六界。”

“想得到美。”

姜槐突然头疼起来,他开始默念静心咒,抑制大脑内传来的烦躁与恍惚,顺便通过其他东西来分散心神。

也许是盯的久了,风沅感受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将东西顺着细绳高高抛弃,又缠绕在指尖,凑过来落在青年眼前来回晃荡,“这是晏芝给我做的,说是保平安,去厄运。”

至于另一种说法,她想起后自动忽视,

妖皇语气暗含几分炫耀。

我有,你没有。

看着纠缠在一起的艳丽花朵和某人从头到尾都写着我家崽崽真棒真懂事,快来夸他的得瑟神情,魔尊嘴角抽了抽,戳了下面前精巧的玩意,还是顺着对方意思夸了下去。

“那小子倒是蛮心灵手巧的。”

说起这个

风沅的笑容突然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让姜槐汗毛倒竖,青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晏芝是我的什么吗?”

“是儿子哦。”她声音欢快。

魔尊背过身去。

“你还当场对我放狠话,说你的乐妩是你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心地善良,最天真烂漫的姑娘。即使她遇见我们这样不择手段、沾满鲜血的罪人,也都温柔至极,从不设防。你说在遇到她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

风沅复述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番话会如此动听。

魔尊捂住了脸。

“但这远没有你当众咆哮告白来的惊心动魄,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我那么爱你,你却不愿意跟我走,你好狠的心啊,乐妩。”风沅笑得眼泪出来,但她还是坚持帮对方回忆了下去,“姜槐,那根柱子上还有你留下的掌印。”

“……”

“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快住嘴。”

魔尊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

“不信的话。”风沅“好心”道,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最近的珍藏,“我帮你留下了证据,你这会随时都可以看。”

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留影石,姜槐浑身颤抖。

他想要争夺,但看着对方快要咧到天上的嘴角以及自己将有求于人的卑微,他终究颤抖着放下手,带着三分期冀,七分绝望哽咽道:“你说我现在去跳轮回台还来得及吗?”

“可以是可以。”风沅怜悯拍了拍老朋友的头,“只要你能保证你到时不会跳到一半,就去祸害旁边的三生石。”

轮回台隔壁就是三生石。

她真害怕姜槐的清醒只能维持到站在轮回台前,然后就回到那个脑子有毛病的模样。在声情并茂的咆哮中,将他与白乐妩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

这就不仅仅是前段时间只在他们妖界面前丢脸了,而是要在……六界面前丢脸了。

跳十次轮回台都不顶用。

姜槐明显也想到了这个恐怖的可能,他更加绝望了。

当魔尊当成他这样,别无二家。

魔尊告诉自己他要忍,毕竟等会还有同样让自己羞耻的事需要妖皇帮忙。没事,就是笑笑罢了,权当他哄妖皇开心。

他开始盘算自己之后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回那堆留影石,毁尸灭迹。

但看着对方笑得快背过气的模样,魔尊终于忍不住了,他深吸口气,试图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风沅,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怎么样了?”

他特意加重红颜知己的字眼。

毕竟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中,风沅可是被认为成风流多情的男性,有着一大帮……莺莺燕燕。

还一个比一个难缠。

下一刻,妖皇的笑声戛然而止。

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如此。

他们俩终于在收拾后能安静坐在桌前,耐心谈话。

妖皇和魔尊不约而同决定跳过之前那个话题。

不过风沅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她埋在心底许久:“姜槐,按理说,我们六个修为差不多,被影响的程度也该差不多。”

“可霁华他们看着对白乐妩还没有那么疯狂,甚至一段时间不见理智还有时不时回归的趋势,怎么你就”智商一路下降?

是啊,怎么偏偏是他这么倒霉,倒霉事都遇到一块去了。

姜槐脸上阴云密布,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魔生无望。

“你还记得我的原身吗?”他疲惫道。

“魔啊。”

风沅回答的十分干脆,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可看着青年愈加黑沉的脸色,又不确定起来。

“难道不是?”她迟疑道。

“是魔。”姜槐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当年从老子那薅了那么多羊毛,还不知道魔也分种类吗?”

他给了对方额头一个暴栗。

风沅没敢吱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抱着脑袋努力回想,想起来姜槐是个混血。

魅魔和梦魔的混血。

但奇葩的是,姜槐的发展跟这两个没有任何关系。他一不会魅惑,二不会织梦,而且在被抛弃后极为厌恶自己的身世,很少向别人提及。

也就是风沅在一次串门中才偶然知道。

但看着魔尊,不谈梦魔,光就魅魔的长相和性格都沾不上边。

她怎么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嘛。妖皇有点委屈。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姜槐不会无缘由主动提让他厌恶的点,除非……是真的有什么关联。想起书上记载的内容,她的眼神诡异起来。梦魔还好,除去会织梦,用梦杀人外就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而魅魔……

“不会吧。”风沅不可置信。

回答她的是青年沉重的叹息。

魅魔一直在魔界地位比较微妙,幼年只能依靠他人爱意存活修炼,欺骗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骗财骗色,风评极差,因此也极易夭折。但等到成年,他们的实力却变得十分强悍,为其他魔所忌惮。

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是风评。

弱小,代表着欺骗,强大,代表着他们有可能会霸王硬上弓,对感情的贪婪是刻在魅魔骨子里的东西。

可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极其容易付出真心,不说一只魅魔付出的真心太多会不会廉价,他们的感情无疑要比别的种族汹涌澎湃许多。

堪称泛滥。

而姜槐更堪称倒霉,出生就被抛弃,半点没继承魅魔欺骗的天赋,也没有对感情灵敏到多情的游刃有余,而是一路朝着不爱美色,只喜战斗,在魅魔看来是极为奇葩的路线发展。

除了不知道是来自于谁的血脉,青年身上也再找不出有那两个族群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