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错伤

阿沅,如今我已至相城,一切安好。此地气候温和,终年繁花似锦,如今又恰逢上元节,入目所及,鱼龙舞处,皆是灯火辉煌,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可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难免可惜不能与阿沅携手同游,阿沅向来喜欢热闹,想必见此也会欣喜。但阿沅不必担心,我身边还有去年你为我赢得的兔子灯,带在身边,周围人也是艳羡。

对了,现下京城天气多变,阿沅莫要贪凉,注意加衣。我已提前命人定下碧云阁最新成衣与饰品,阿沅若是有空,不妨去试试。

与书信一同到达的,还有相城特产。甜水鸭味道不错,但路途甚远,寄来恐会变味,我已拜师学习,回来为阿沅下厨。

祁言寄

信是夹在一幅画中,画上一座青山,一叶小舟,题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落款风沅。

如果说刚开始姜槐还对阿沅是谁有点疑惑,他那时只想抓祁言尾巴。

但当看到画,画信结合,阿沅,风沅。

魔尊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哈,好巧,他也认识叫风沅和祁言的,这也太巧了……个屁啊。

从仙尊地盘翻出的东西,即使不知道信中提到的东西是什么。

光看名字,就让魔尊头皮发麻。

他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只留下一句,造孽。

他为什么要看到这种东西!!!

姜槐捧着画卷和信纸震惊不已,拿也不行,丢也不是。他宛若做贼,竖起耳朵听周围响动,生怕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

他本来是为了乐妩而来,所以到底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青年不理解。

时间回到不久前

姜槐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有关乐妩踪迹的线索,水底一座废弃宫殿,虾兵蟹将的尸体倒在门口,不少已化成原型,妖气冲天。

他从躲藏起来的几个活口嘴里得知,是有一位姓白的姑娘来过这里,他们大王带回来的,但现在大王已经死了,那位姑娘也不见了。

“去哪了?”

“好像是被打死大王的那个人带走了。”

“呜呜呜,大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小的们这才化形没多久,就被抓到此地看门,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行了,都别哭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小的们没敢去看。”

这就是不知道了。

线索就此中断。

姜槐不耐烦将这几个哭哭啼啼抱成一团的虾兵蟹将赶走,心底涌上浓浓的悔意。

他应该早就去找乐妩的,万一乐妩真出了什么事,青年闭上眼睛,不愿去想那样恐怖的可能性。

就在他焦心不已,准备再去别地看看时,姜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气息的靠近。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来人,愕然道,“祁言。”

“嗯。”对方点了点头,眼神漠然。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不对,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魔尊寻人的响动,怕是不被注意才难。”祁言语气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对方灰扑扑不起眼的打扮,姜槐总觉得祁言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无论是性格还是其他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冷意。有时候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他都感觉毛毛的。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私事。

闹得大就闹得大了,他姜槐本就不是藏着捏着的人,刚好也让六界看看,魔后之位,早有人选。

他的乐妩值得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

青年冷哼一声,转头便要离开。

“说来也是凑巧,我最近也在寻人。”

他脚步一顿。

“是一位姑娘。”

他皱起眉头。

“姿容美极,姣花照水,弱柳扶风。”

“我记得她姓白,唤乐……”

“够了!”姜槐转过身,语气冰冷,眼底深处是被压抑的怒火,“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看来魔尊这下是愿意听我说话了。”

祁言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但神情却未有一丝变化。

“我与你要寻的人是故人。”

“呵,故人?乐妩可从未提过。”

“大概是她不能提的那种关系吧。”祁言的话里掺杂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而且,姜槐,你真的了解她的过去吗?”

“你大概是忘了,你和霁华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

等等?他好像真的有点记不起是在哪遇见乐妩的了。

但听着对方语气中的肯定,姜槐只能先避开这个问题,陷入沉默。

他知道乐妩是有事瞒着自己,可看着对方每当回忆起过去时的神伤与泪水,他也舍不得询问,如今被明晃晃扯开。

出于男人的敏感,他迅速就抓住了重点。

“原来是你。”姜槐怒道。

他不在意乐妩的过去,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那个笨蛋在神伤后遇到关心总是躲躲闪闪,丝毫不知道自己对一些东西早已说漏嘴。

乐妩绝对在躲什么人,他最开始以为是仇人,但随着对方态度推移,这种思念中夹杂恐惧的样子。

姜槐推理出:乐妩肯定是被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伤害过,才会对感情失望,以至于现在都没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凭着自己的魅力让乐妩重新打开心门,感受到他火热纯粹的爱。

然后就去收拾那个男人。

原本青年还想等成亲后再徐徐图之,如今看来,怕是不用了,罪魁祸首正站在面前。

带着心上人心里居然还有其他人的酸涩嫉妒,姜槐的话语充满尖锐。

“乐妩那么天真善良的存在,你居然舍得伤害她!祁言,你要是个男人,就去向她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将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加倍奉还。”

“道歉?”祁言突然轻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话语,他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向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道歉?”

一道凌厉掌风袭来。

“祁言!”姜槐被彻底激怒了,“你怎么敢?!”

“她主动与我建立了契约,既为主仆又是灵宠。”

祁言于契约一道已是巅峰,即使是姜槐都没有发现白乐妩身上还有契约存在。

“好,不愧是仙尊。”他讥讽道,“就是不知道仙尊怎么也会为了一个眼中的宠物四处奔走?”

“在外的宠物终究要回到主人身边,该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哦?那依我看来,有些人更像是不敢面对内心的懦夫。”

“你也喜欢上了她对吗?你不愿承认,是她的善良,她的单纯吸引了你。偏偏你又清楚自己的卑鄙阴险,知道配不上她,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自我麻痹,来留住她。”

姜槐气得半死,他没想到只是出来一趟,就又遇见一个情敌。

还是祁言?

如果可能,他真的想将那个女人永远关起来,好让她的美好只属于自己,再不被其他人发现。

祁言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摩挲了下指尖,继续平静道:“我知道她在哪。”

姜槐:“你知道她在哪?!”

他瞬间惊讶,但为了不在情敌面前露怯,只好强压下内心焦急,冷笑道。

“你不是也想将乐妩带回去吗?怎么,祁言你是准备行善积德不成?愿意将人给我?”

“我不想与你再废口舌之争,姜槐,你站这么久,真没从这些妖气中感受到一点熟悉吗?”

“……”

姜槐脸色微变,显然他在静下心仔细分辨后,也感受到了在这从杂乱的妖气中,有几丝莫名熟悉,即使不久后就要消散,但……相识几千年

他咬牙切齿道:“这个不死心的混蛋。”

“风沅。”

青年的怒火愈加高涨,他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想起他在月下饮酒时的好言相劝与推心置腹,姜槐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还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傻瓜。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妖皇要主动退出的话语。

现在看来,都是阴谋。

轰的一声,残缺大殿顿时又塌了一半。

祁言在灰尘中后退几步,神情依旧淡淡,只是眼底微不可察透露出几分嫌弃,他在说完这些后,便不再开口。

目的已达到,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至于剩下的,青年注视着魔尊离去的身影,指尖火光闪烁,下一刻,这里付之一炬。

上空盘旋的妖气也都逐渐消失不见。

祁言于热浪袭来的灼热中独自前行,穿过烈焰,火苗盘旋在他的衣角,在最后一丝妖气即将消散时,他突然朝虚空伸手,又缓缓放下。

他仿佛想抓住什么。

祁言难得产生了困惑。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现在会选择不亲自前往妖界而是特意来寻姜槐,会对那几丝遗留的妖气异常熟悉……以及他可以感受到白乐妩在心中的特别。

但当这份特别被别人说出后,他没有感受到恼羞成怒,反而有一种异常平静的……恶心。

不可否认,有一瞬间,他想打烂魔尊的嘴。

果然还是对方爱不爱的表述过于恶心了。

出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理,祁言没有返回仙界,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和神识,看起来如凡界普通修士一样,开始漫无目的飞行。

姜槐就是在此时偷偷跟着对方。

有了之前被风沅骗的经历,他现在是对这些人都充满怀疑。

再天真到完全相信情敌的话,他还不如帮猪上树。

姜槐对祁言并没有全信,而且对方居然还算计乐妩建立契约,简直不可饶恕。在他看来,乐妩这会若是真的在妖界反而比在仙界安全。

风沅那家伙没品是没品,但也做不出伤害心爱女人的事,最多只会用卑鄙话语抹黑他的形象。

只要他现在趁机找到契约线索,再去妖界寻乐妩,那些抹黑就会不攻自破,他在乐妩心中依旧事是完美无缺的英雄形象。

看祁言那可疑样,就不像要做好事。

魔尊这样想着,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准备伺机寻找突破口。

他跟着青年来到了一座山内。

山内阵法层层,迷雾重重,姜槐本就不擅长解阵,往往都是靠武力直接冲出。但现在是跟踪,不能动静太大,他只好按部就班地憋屈寻找阵眼。

等到出来时,祁言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