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他对安·博林所站的位置轻抬下颌,向雷斯垂德说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体验派’历史学家吗?完全身体力行的从衣食住行所有方面,还原历史时代,”夏洛克示意安·博林的装扮,语速飞快,“这处案发地可是充满都铎文化的痕迹,她作为一位都铎时代历史学家,没准比你们这伙人还要有用的多。”

即便是这样强词夺理的话,咨询侦探也说的无比盛气凌人、理所当然,以至于苏格兰场的一众警员们都有点发蒙,法医安德森下意识的说道,“什么?体验派历史学家?”

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夏洛克咏叹调般的嗓音,优雅而恶毒的响起,“人怎么能无知到这个份上,安德森,你一生最需要做的事就是闭门读书三个月,好让你那两耳之间没什么东西的脑袋,可以不是这样引人发笑。”

安德森气的脸都开始涨红,而夏洛克已经毫不理会的抬脚走了。

至于安·博林,她对这个言语刁钻且恶毒的卷发男人,给她安排了什么身份全然毫不在意。更何况是那些对她站在这里,似乎很是有点意见的警员,她更加不会理会。

她背脊挺直,身姿高贵的迈步离开,她走动的姿势十足优雅,但即便只是背影,都让人感觉到那种高傲与飞扬跋扈。

并且她并不是走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身后,而是与他并行。

苏格兰场人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感觉这一男一女气焰嚣张的简直要化为实体。

而雷斯垂德对夏洛克要带着一位“体验派”历史学家进入案发场地,当然很是莫名其妙和郁闷,但他从来就拿这位顾问没什么办法,毕竟他还得靠着对方破获这桩案子,于是此时只好接受夏洛克的这个无理要求,就当是没看见这回事,开始说起谋杀案的事。

走在这道古旧的木吊桥上,雷斯垂德说道,“谋杀发生时,吊桥是升起的,在报案人——死者道格拉斯的朋友塞西尔·巴克先生报警后,警署探员来到这里后,吊桥才被放了下来,也就是说凶手肯定是无法通过吊桥逃出城堡的。而肯特郡警署经过调查,已经初步排除住在城堡中的人的嫌疑,凶手很可能是外来人。”

接着他指向这座古老城堡一层的右侧,一扇距离护城河水面很接近的菱形小格玻璃窗,窗户被大敞的打开着,“就是在这扇窗户所在的房间,道格拉斯被枪杀了。凌晨时警员第一时间赶到时,这扇窗户就这样敞开着。而这扇窗的宽度,钻过去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肯特郡警署的怀特·梅森探长,还有我,都觉得凶手很可能是通过这扇窗跳进了护城河,之后成功潜逃。”

夏洛克对此不置可否,语气平淡,“我在你们到这之前,检查了护城河外侧的草地和城堡前院,没有上岸痕迹。”

萨莉·多诺万警官随即说道,“可是昨晚这里一直在下雨,而且是大雨,凶手上岸的痕迹很可能被雨水冲刷掉了。”

显然雷斯垂德也这样想,“而且也不一定会留下痕迹,凶手在杀死道格拉斯的那间屋子,就没有留下任何让警方能够查证追踪的线索,也许凶手是个极为老练纯熟的罪犯,他完全知道怎么不留下任何线索的犯案。”

夏洛克冷淡而傲慢的说,“那是因为你们的智商跟一只獾鼬差不多,所以才不能发现任何线索。”

他每句话都几乎能把苏格兰场探员当场气晕,而安·博林在旁边听着,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些话在不是对她说的情况下,安·博林觉得这个男人的用词很精准。和她骂起人来的程度不相上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城堡,在这些人讨论案件的过程中,安确实一直保持着安静,除了因为那个权力在握的中年男人之前对她的建议,还因为由于相差近五个世纪,这些人的言辞语义,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一目了然。

不过也说不上什么难度,她自幼在尼德兰与法国宫廷长大,又出自外交官家庭,如果语言能力不佳的话,恐怕会过得很是不容易。

而事实上是,她不管在哪国宫廷,一向都是最受看中的女官之一。

始建于十三世纪的城堡内部不免显得古旧而阴沉,安·博林走在其中,四周景象与她生活的近五个世纪前相比,当然有相当巨大的区别,但也不乏有零星的往昔痕迹,而且城堡内部还有不少地方挂着她和博林家族成员的肖像。

要去到凶案发生的那间屋子,需要经过一道长廊,一行人正要走进长廊,这时,一位身材矮小微胖、神情和蔼的警长迎了出来,雷斯垂德很快说道,“这是怀特·梅森探长。”

雷斯垂德之前已经和这位地方探长说明他会带来一位顾问侦探,因此他向怀特·梅森介绍夏洛克·福尔摩斯时还算如常,但对于咨询侦探身边的那位女士,雷斯垂德只能头疼的匆匆说道,“这是另一位顾问,历史顾问,是一位…嗯…体验派历史学家,为了应对...应对这个案子可能会有的历史文化问题。”

雷斯垂德的这几句话,显然让地方探长怀特·梅森一头雾水。不过他一向性情和蔼,而且雷斯垂德不但是他的多年好友,又是他专程请来的伦敦知名侦探,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位顾问,还是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的历史顾问,甚至对方的衣着也引人侧目,不过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再质疑什么也没有意义,还是尽快破案重要。

于是怀特·梅森探长此时,暂时把“坏没坏规矩”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由于他不清楚在场人是不是都看过了详细的案件报告,于是他周密的开始说起案子细节,“塞西尔·巴克先生在凌晨时0点28分报警,他在大概两分钟前听到枪声,他当时正在二楼的卧室,听到枪声后急急从楼上跑了下来,看见道格拉斯已经遇害了,现场惨不忍睹,而屋子里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影。他立刻报警,八分钟后,附近的伊登布里奇镇警署的探员就赶到了这里,在巴克报案的二十分钟后,肯特郡警署的探员也到了,所有警员对城堡内外进行了严密的搜查,但没有发现凶手的任何踪迹。”

梅森探长说话的过程中,他们已经走近了事发的那间屋子,因为室内一些高大物品的陈设遮挡了视线,一眼望去并没能看见受害者尸体所在的位置,而是不免会先对这间屋子有些吃惊。

这显然不是一间温馨的卧室或者休息室,屋中的石墙看起来非常古老,室内摆放着一些一看就历史悠久的剑和盔甲等武器收藏品,墙上还挂着不少在欧洲中世纪时,被视作神威无比的英格兰长弓——

在英法百年战争中,1415年阿金库尔战役,亨利五世率领由长弓手为主力的六千英军,大破三万法兰西王国军,英军以112人阵亡代价歼灭上万法军,至此英格兰长弓令欧洲大陆君主无不闻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