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另一只手。”楚临阙道。

她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把另一只手递给他。

吃东西前要洗擦手,干净了才能吃东西,也是楚临阙教她的。

莲喜抱着油纸包大口大口地吃肉,一句话也不吭。

楚临阙知道她还没定下神,便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她。

过了会儿,莲喜终于从方才的事情中脱离出来,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你买给我?”

“嗯。”

“白给我吗?”莲喜睁着水盈盈的眼眸,将信将疑。

她都吃了他好多灵气了,他居然还愿意给她买吃食。

这个凡人是不是傻啊。

楚临阙笑意清浅,“嗯,白给你。”

望见莲喜脸上明晃晃写着的情绪,楚临阙略有些无奈。

她心性过于单纯懵懂,还全然不懂男女之情。

若是她当初来到凡间,先遇见的人不是自己……楚临阙眸光微暗,不敢继续细想下去。

他倒了杯花茶递到她面前,“慢点吃,别噎着。”

“唔。”莲喜高兴地翘着脚吃零嘴。

楚临阙忽的又掩唇咳嗽起来,他努力压下喉间的痒意,却越咳越厉害了,精致的脸上霎时白无血色,如纸一般。

莲喜咽下嘴里的东西,没有继续吃,而是定定望着他。

这个凡人身体好像很不好的样子,日日都需要喝黑糊糊的药汁,莲喜闻着都觉得苦。

既然身体不好,为何不多休养?反而日日劳心劳力。

有好几次莲喜夜里迷迷糊糊醒来,他都不在床上,仍伏在桌案边,点着烛火看方方的小册子。

莲喜问:“你日日看的小册子是什么?”

“奏折。”

“奏折是什么?有那么好看吗?”值得他夜夜不睡也要看。

莲喜最怕睡不饱了,睡不饱一整日都没精神。

楚临阙失笑,“不好看。”

一点也不好看。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

楚临阙一怔,随即无奈地道:“我是太子,不得不看。”

莲喜歪着脑袋,“你不是雀雀吗?”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太子殿下。”莲喜咬了一口肉饼,语气理所当然地说着,“那便不要这个名字了吧。”

楚临阙揉揉她的发顶,笑而不语,只是笑意中藏不住的苦涩。

他的出身就注定了,很多事都由不得他选。

楚临阙和几个朋友约在临湖水榭,雅间四面通透,竹帘卷起,如烟的纱幔随风摇曳。

四人相互寒暄,各自坐在方桌一角。

楚临阙却在此刻让人多加了一个座,放在自己身旁。

“太子殿下这是?”其中一人问道。

楚临阙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在场的诸人都未看到,他修长的指点了点身旁的软垫,穿一袭湖绿衣衫的少女便袅袅落座,靠在他肩头。

包间里加上莲喜,一共有五个人。

可外人看来,只有四名风华出众的男子烹茶交谈而已。

莲喜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文绉绉的话,就坐在楚临阙身旁吃糕点茶水,一会儿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躺在他腿上。

楚临阙见莲喜爱吃莲花糕,又让人添了一盘。

莲喜在马车上就吃了不少东西,可这会儿肚子还是饿,又吃了许多糕点,渴了就用楚临阙的茶盏喝水。

她觉得无聊,没多久就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先是走到侍郎公子身后,偷偷扯人家腰间的荷包,随后又走到相国家的公子身旁,揪他头上的发冠,最后走到楚临阙左边的公子面前,当着他的面做鬼脸。

楚临阙心不在焉地听朋友谈论朝堂之事,待莲喜捉弄完一圈,从自己身旁走过的时候,忽然伸手,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殿下?”有人注意到了他突然的动作,像是去抓什么东西似的。

楚临阙早已找好了借口,“方才见这小几上的砚台不俗,便想取来看看。”

他将砚台放到桌上,另外三人轮流拾起观看,皆赞不错。

楚临阙箍着莲喜的腰,不让她起身。

莲喜在他怀里乱扑腾,不小心蹬到了小桌,桌上茶水齐齐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水榭下面不结实了?”

“去看看。”

三人敛袖起身,走向外面延伸出去的月台,站在栏杆边查看情况。

亭子内只剩楚临阙和莲喜。

楚临阙圈着怀里的人,低声安抚:“当心被旁人发现。”

莲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生气地亲了上来,又开始吃他的灵气。

她在怀中作乱,毫无章法地亲吻他,楚临阙自然无法心静如水。

不多时,楚临阙便觉得气血上涌,脸孔充血泛红。

待另外三人说着话回来,见楚临阙神色有异,关心地问了一句。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莫不是湖边风太大了?我们还是把竹帘放下来吧。”

楚临阙轻咳了声,嗓音低哑,“孤无事,无须担心。”

莲喜仍在捉弄楚临阙,不时扯他的头发,扒拉他的衣襟。

最让楚临阙难捱的,是她喜欢抱住他的脖颈,与他鼻尖碰着鼻尖,大眼瞪小眼。

他几乎没办法保持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差点便被人瞧出了破绽。

这场会面终是有惊无险地过去。

刚上马车,楚临阙便将自己背上的人给抓了下来,按坐在腿上,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解救出来,“莲儿,在外面莫要胡闹。”

莲喜不高兴地靠在他怀里,“凡间好生无趣,还是狐谷有意思。”

其实这只是一句气话,莲喜从小在狐谷长大,连哪里有块石头哪里有朵小花都清清楚楚。相比较起来,自然还是处处新奇陌生的凡间有意思。

可楚临阙并不知晓她的真意,听了这句话,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素来喜静的太子殿下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时常请戏班子到太子宫中唱戏,连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的也被他请了过去。

莲喜日日在太子宫里嗑着瓜子,吃着糕点小食,听人咿咿呀呀地唱戏,过得舒心极了。

楚临阙作画技艺高超,常常为她画一些花样繁复的新衣裳,莲喜钻进画里,再走出来时,身上的衣物便不是先前那套了。

他画出来的衣服,可比最好的绣娘织出来的还要美轮美奂,宛如穿了云霞在身上一般。

到了狩猎这日,莲喜一早就见楚临阙喝了两碗黑糊糊的苦药。

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喝完药下去,楚临阙的脸色不像平时那么苍白了,添了些血色。

可内里气血还是不足的,仿佛这药只是为了营造出一种虚假的表象。

越是这样的药,越是对身体损伤极大。

莲喜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喝这样的药。

“我今日要去猎场,你可要一同前去?”

“猎场是什么?”

“狩猎的地方。”想到她能变成小狐狸,楚临阙担心她看了会不舒服,便说,“今日府上有你喜欢的戏,你还是留在府上听戏吧。”

“不要,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莲喜跳到他背上,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因着上次老道士的事,她不敢贸然出门,在府里待了许久了,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

“也好。”

不把她带在身边,楚临阙总是不能放心。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抵达猎场,车鸾上走下来一位风姿俊秀的青年。

朝臣纷纷议论,太子殿下今日的气色看上去倒是好多了,若殿下的身子好转,他们也不必为江山社稷担忧了。

“王兄身边的女子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说话的是楚临阙的弟弟,楚临风。

“二殿下在说什么?太子殿下身旁哪有什么女子?”

楚临风指着莲喜,“就在王兄身边啊,穿水绿色衣裙的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长得很俏丽可爱。”

众臣仍只看得到玉树临风的楚临阙,根本没看到哪有少女。

楚临风这时也觉出不对,小声问身旁长随:“你也看不到那绿衣女子?”

长随挠挠头,“殿下,属下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楚临风眸光微闪,掩饰道:“原来只是一片树丛,是本殿看错了。”

狩猎开始前,太子殿下的吩咐传了下来——禁止猎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