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这一次,为了他的脑子一热,他们西域又损失了无数人手。

若不是大哥派来接他的人都是亲卫精英,他们也逃不出这么远。

没有大哥,他什么都不是,凭什么任性,又凭什么为所欲为?

符越忻心绪复杂地低下头,却见盛听月虚弱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而脆弱,仿佛离开了土壤的娇花,以极快的速度失去鲜活生机。

符越忻赶紧摘下她的水囊,想喂她喝口水,只是水囊早已干瘪,一滴水都倒不出来。他拿自己的水囊喂她,她却倔强地别开脸,不肯喝。

符越忻喃喃地喊她:“姐姐,对不起……”

这时,有西域人驱马上前劝道:“三王子,放弃吧,大王子还伤病在床,盼着您回去呢。”

符越忻眼中蕴起热意,几欲落泪。

事到如今,他除了放弃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终于下定决心,沉声下了命令,“燃起狼烟。”

之后,他抱着盛听月下马,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让她倚靠在树下。

其他人很快升起火堆,再用水扑湿,滚滚浓烟升上天空。

符越忻坐在一旁,认真仔细地望着她安静的面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记进心中。

若是他能活着回西域,此后怕是也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了。

符越忻抬手指向远方,“姐姐,那里就是西域,是我的家。”

盛听月倚靠着树干,掀了掀眼皮,却只看到远方连绵的群山和刺目的夕阳,根本看不到他所说的西域。

还离得远呢,哪里看得到。

本想出口嘲讽两句,可盛听月在马背上待了一天,实在是没精力,又恹恹地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听见愈来愈近的马蹄声,符越忻依依不舍地挪开身,跟盛听月保持距离。

赵景恪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山路尽头。

他一眼便看见坐在树下的盛听月,乌沉的眼眸霎时亮起,还未等马匹完全停下,便迫不及待地下了马,扑向树下的那道身影,“月儿……”

蔫巴了一整天的盛听月,看见他过来,眼中顿时漫起了水雾,嗓音带着浓重的委屈和哭腔,“赵景恪,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赵景恪将她拥进怀中,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握住盛听月的肩,担忧的视线上上下下扫过她全身,紧张地问:“你可有受伤?”

盛听月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这几天赵景恪一直处于心悸心慌的状态,到现在过快的心跳都没有平稳下来,圈着她的手臂仍在不自觉地轻颤。

他的呼吸声很重,泛红的眼尾微微濡湿,整个人都被劫后余生的后怕所淹没,“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这几天夜里都不敢合眼,一闭上眼睛,就会忍不住去想盛听月如今怎么样了,符越忻有没有让她受委屈。想得他心里焦灼难耐,哪里能安然入睡?

盛听月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我渴了……”

赵景恪忙解下水囊,打开封口,喂到她嘴边。

盛听月靠在他怀里,手搭在他清瘦的腕骨间,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甘甜微凉的泉水入喉,又终于不再需要跟着符越忻亡命天涯,她整个人都重新焕发生机,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盛听月这时才发现,赵景恪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眼下泛起青痕,眸底也布满了红血丝。平日里他的衣袍从来一尘不染,干干净净,这次他的袍角沾满了灰,被树枝刮破了一道都没发现。

盛听月的手指不小心擦过他的下巴,还被冒出来的胡茬扎了一下。

赵景恪捉住她的手,揉着她的指腹,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盛听月鼻子莫名发酸,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颈窝,瓮声瓮气地道:“回去以后,我有话跟你说。”

看在他这么尽心尽力找她的份上,她勉强决定暂时不跟他斗气了,先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起码要知道他不肯说出身份的原因。

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罚他。

赵景恪专注地凝视着她,帮她把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温声道:“我也有话跟你说。”

两人说话间,有高头骏马自身旁奔腾而过,盛听月好奇地朝那边看去,“那是谁?”

视线还没转过去,就被赵景恪不着痕迹地捧着脸,轻轻转了回来,“谢小将军。”

盛听月轻轻“噢”了一声,没心情再关注别人,疲惫地靠在他怀里,“赵景恪,我想沐浴,想睡大床,想吃好吃的。”

赵景恪眸含心疼,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他将盛听月打横抱起,回头看向谢迟晋。

后者冲他微微颔首,示意赵景恪放心离开便可,这里交给他。

赵景恪点点头,临走前,察觉到符越忻看向这边,他微侧了侧身,将怀中盛听月的身影完全挡住,看向他时眼中杀意弥漫。

符越忻脸色惨淡,收回视线,垂下了头。

赵景恪抱着盛听月上马,坐在她身后,单手攥着缰绳,另一条手臂将她牢牢地护在怀里。

他的御马术比起符越忻好了不知道多少,回去走的明明是同样的山路,坐在马背上却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这次盛听月一点罪都没受,甚至还靠着赵景恪的胸膛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已经被安排进了城中最大的客栈,身上清爽干净,衣服也换了新的,里衣是柔软的白棉,外面穿着柔韧合身的雪缎衣裙。

刚坐起身,客栈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端着汤药的赵景恪走了进来。他也重新收拾过,换上了月白色的窄袖锦袍,如缎的乌发整齐地束起,眉目清隽温柔,周身风华皎然。

赵景恪来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汤药,细心地放在唇边吹了吹,“月儿,先喝一碗安神汤。”

盛听月正好睡得久了有些头疼,便没有抗拒,乖乖喝了安神汤。

喂她喝完,赵景恪刚放下空碗,就听见盛听月问:“你给我洗的澡?”

赵景恪迟疑地转回身,“……嗯。”

盛听月脸颊微红,忽然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别扭,娇气地道:“谁、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赵景恪轻咳了声,“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