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可能是因为昨天夜里没睡好,这屋中又温凉沁爽,还燃着安神的沉香,她渐渐就真的枕着沈右安的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姜莹发现自己侧坐在蒲团上,将沈右安的腿当成了枕头,半枕半抱着,睡得格外香甜。

她秀眸惺忪地抬头,面颊泛起熟睡后的淡淡绯色,刚好对上沈右安暗含无奈的视线。

男人放下笔,嗓音淡漠地问:“睡够了?”

姜莹醒了醒神,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腿,乖乖坐在蒲团上,“我怎么睡着了?”顿了顿,她给自己想好了借口,“可能是刚才太累了。”

沈右安居高临下地睨她,长眉微扬,没有说话。

就捶了不到三十下,这就累了?

“大人,我继续帮你捶腿。”姜莹心虚地眨了眨眼,又换成跪坐的姿势。

沈右安还没来得及拒绝,她轻飘飘的拳头就落了下来。

被她枕着的整条腿都是酸麻的,被这么不轻不重地一敲,更是饱受折磨。

姜莹没有注意到沈右安神情的细微异样,她觉得,自己都这么努力讨好沈右安了,他对她的印象或许已经有了那么一点改观。

而且沈右安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姜莹在心底犹豫了片刻,抓住他的衣袖,斟酌着小声说道:“大人,我有件事想求您……”

沈右安并不意外,早料到她好端端的突然献殷勤,定然是有求于他。

“说。”

姜莹隔着袖子虚握住他的手腕,紧张地舔了舔唇,“大人上次不是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么?那时我还没想好,但是这两天我想明白了。”

富贵优渥的生活就摆在眼前,不管能不能成,她总得试试。

沈右安闻言,眸光微凝,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头,沉声问:“想明白什么?”

姜莹一边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一边却也放不下沈右安能给的荣华富贵。

她心里没多少底气,说话的语气便不自觉发虚,“大人,其实我,我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姜莹这话说得自己都脸红,膝盖往前挪了挪,贴着沈右安的身体。

她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当初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一时鬼迷心窍,不该抛、抛下大人……”

在面前男人逐渐阴鸷的眼神中,后面的话被吓得说不出口了。

沈右安带着薄茧的指腹,来回摩挲她的下巴,声音哑得厉害,“说下去。”

姜莹呼吸微促,努力挤出晶莹的泪花,红着眼眶颤声说道:“若是重来一次,我一定好好跟大人过日子,绝不会抛下您。”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若是早知道沈右安有今日的锦绣官途,她当初怎么都不会跟裴二走,说什么也要缠着沈右安。

沈右安眸光幽深,如同望不见底的漩涡。

那时,他满心期待地筹备与她补办的婚事,商议好了具体日期,也知会了族内的叔伯长辈。

可就在成亲前几日,姜莹忽然消失了。

只给他留了张字条,说她另有所爱,要跟那人回京城成亲。

看到那张字条的时候,沈右安几乎要疯了。

他从来没听姜莹提起过什么男人,第一时间并不相信她是主动跟别人走的,还以为她遭人胁迫,差点就要去官府报案找她。

直到沈右安从朋友那里听说,曾经看到过姜莹跟一个年轻公子出入客栈,在同一间房中待了许久才出来。

沈右安重新拿出姜莹留下的字条,冷静下来才发现,她的笔迹并不凌乱,不可能是遭人胁迫时写下的。

他仍不死心,拿着画像四处打探,终于打探到,有人看见姜莹挽着一位富家公子的手,一同乘马车离开永安县,前往的正是盛京城方向。

沈右安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胸腔中仍残留着当时的震惊和痛楚。

他艰难地咽下喉间苦涩,缓缓俯下身,微赤的目光紧盯她,极具压迫力,“当年,你是被胁迫,还是自愿跟裴二走的?”

听到这个问题,姜莹微微睁大眼睛,湿漉的眼眸躲闪,没敢回答。

不需回答,沈右安已经知道了答案,眸中浮现出浓浓的自嘲。

那时,虽然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念及姜莹年纪小,沈右安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可他捧在掌心里珍视的人,就那么无名无分地跟别人在一起了。

宁愿自甘堕落地为妾,宁愿远走他乡,也要跟那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