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红衣如当年(一)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手里那条红纱罗裙到底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

奚汐胆子小,被云禄这么横眉竖目地瞪着,吓得缩了缩脖子直往后躲;慕奕寒也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横了云禄一眼,对方便马上收了手,退回到他身后。

场中瞬间又只剩下了那湦和慕奕寒两个人——

争锋相对。

“奚汐尚未分化成年,欺负个孩子——”

“算什么英雄。”

那湦眼神轻扫,话是对云禄说的,最后目光却停在了慕奕寒身上。

虽是竭力克制着,但他能看出,慕奕寒眼神里那种不甘、屈辱,甚至是难以置信,都和方才的云禄如出一辙。

那湦就这么冷眼瞧着,瞧这对主仆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奚汐是胆小,他可一点也不害怕——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前世慕奕寒对自己曾经女装的过往讳莫如深,就连云禄也是守口如瓶,口口声声说着全不知情,但眼下这对主仆的反应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那湦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慕奕寒本人对自己“男扮女装”这件事深恶痛绝。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辈子离开无镜海前,那湦对东荒大陆,对人族轶事的所有了解,均来自于龙绡宫里留下的人族古籍。

当他第一次听到诸如“男/娼”、“小/倌”,甚至是“禁/脔”、“兔儿爷”这些污糟的蔑称被安在自己身上时,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戳着脊梁骨,骂他是爬床的男宠,啐他空长了一副男人的骨相皮囊,到头来却要靠着脸蛋和身体赖在慕奕寒身边,实在是恬不知耻,愧对祖先。

那会他时常会想,自己不过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一个人罢了,又有什么错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当他人微言轻,在慕奕寒的院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谣言疯传的背后,是慕奕寒拿着他的伤,在外面大做文章。

他永远记得——

当时的慕奕寒,不曾为他说过半句好话。

曾经他的屈辱,从来无人在意;如今慕奕寒那点别扭,他又凭什么在乎?

慕奕寒最好是咽不下这口气,带着云禄赶紧离开无镜海!

“慕奕寒——”他足尖轻点,小小上前一步,眉峰微挑,眼角噙笑,仰着下巴凑到慕奕寒耳边轻声道:“上辈子在你身边,我可有拂过你的面子?”

“眼下这龙绡宫内,便是只负责洒扫的丫头都知道,本殿是为了个人族‘女子’分化成年,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你要留在无镜海,留在我身边,我却没法子天天带着个‘男人’,去一众族人面前丢脸!”

他手指轻抬,勾了勾慕奕寒松松系在腰间的束带,将那木头似的人拉近自己身边。

“慕公子不是信誓旦旦说喜欢湦儿吗?那湦儿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