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尸体现鲛尾

妥协是互相的。

他们顺着船舱的底部一路往上,那湦沿途将相关的守卫和不相干的工人全部丢进了幻术的梦境——

船上的人真的很多。

半年前他刚经过了那场痛苦又漫长的分化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最近又时常因为担心奚氿湮,不能好好休息;眼下他骤然离水,没有了无镜海水的滋润,耗费大量灵力爬上北冥舸顶部几层时,身体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疲惫。

眼前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屋,跟之前几层简陋拥挤的状态不通,这间屋子连门口都挂着鲛绡的流苏,显然是北冥舸上一处很重要的存在。

大屋房门紧闭,不时有舞乐之声传出,配上显是琉璃灯罩折射出的那种富丽堂皇的光线,还有窗边偶尔被海风撩起的鲛绡流苏,顷刻间仿佛连船舱的空气里都充斥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味道。

那湦深吸一口气,凝聚灵力,准备探清房中究竟人数几何,好全部放倒再上路——

方才一路寻下来,都没能发现关于那几名失踪鲛人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心里着急。

“啪嗒——”

一滴汗水在这时穿过他纤长的羽睫低落,不偏不倚地掉进了眼睛里。

鲛人天生血寒,几乎不会流汗;汗水于他们而言,是体力严重透支的信号。

那湦被咸涩的汗水迷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揉,不知道慕奕寒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侧。

“累了?”慕奕寒关切地小声道:“那歇会吧。”

“这屋子大,想来里面人也不少;我先去看看,你便留在此处,若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们便干脆绕过去,省得白费力气。”

慕奕寒声音轻柔,但显然不是在同人商量;待那湦揉了眼睛抬头,已经瞧见对方的背影一跃,身手利落地从窗子跳进了大屋隔壁的一个小间。

这一路上不管是否必要,二人所到之处都是以幻术开道;慕奕寒会先行上前查看,确定所有人都“睡”了过去,才唤那湦跟上——

慕奕寒是个多么周密谨慎的人,没有谁比那湦更清楚。

怎么眼下行事突然就大胆了起来?

难道就是因为看见自己被汗水迷了眼睛?

那湦越想越不对劲——

慕奕寒可从来不是个这么会疼人的“小棉袄”。

大屋窗口留作换气的宽缝边,几缕鲛绡流苏轻纱漫舞,像是某种邀请似的——

那湦没有听从慕奕寒的安排,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

细缝里露出大屋的场景,和想象中的差不多,一派甜腻的醉生梦死;只是,靠近时便能嗅出,空气里刺鼻的脂粉气中,混进了些许血腥味。

那湦蹙眉定睛,瞧见大屋的角落里,悬吊着一具尸体,已然血肉模糊,不仔细都瞧不出究竟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许多年前在陆上时,他曾有过唯一的一次陪慕奕寒外出赴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