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从他们心照不宣的胶着里嗅到了某种真实的荒诞感,电视里的新闻依然是那种陈词滥调,休斯顿开始在卧室里走动,扔掉了空杯子,他身上布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令马特焦躁不安。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是谁?”话音比他自己预料得还要沙哑。
“什么?”休斯顿重新坐到沙发上,愣住了。
“公寓里的另一个人,有时我能听见他在走动。”马特将脸转向他。
“嗯..那是我的同居室友,”休斯顿不知道该如何妥当地介绍自己的另一个马甲,“他叫赫兰德·汤姆。”
“以你的条件并不需要一个室友。”马特用怀疑的语气说。
但休斯顿需要让自己的马甲去照顾艾尔莎,他没有这么说,而是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你知道莱克斯·卢瑟公布宣告自己支持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吗?”他将手里的报纸扬了几下,发出噗噗的声音,“他说这年头到处都是超级英雄,已经严重影响了社会秩序。”
马特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仍然顺势说:“纽约里的确有很多.....”
“英雄。”
他吐出“英雄”这个词就像吐出一个过于沉重的东西。马特从不揽镜自照,他知道镜子里永远不会有英雄。
绝大多数义警都希望自己成为英雄,然而期望成为英雄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幸存者才是他们的身份:从某场事故里活下来,然后就此一辈子生活在那场事故的阴影里。
幸存者会持续不停地与阴影作斗争,愤怒和恐惧驱使着他们,使他们在困境里依然会亮出破破裂的牙齿战斗,在筋疲力尽的时候也会带着双手的血迹继续朝前方爬行。但,关于幸存者有一点很不好——那就是他们的内疚感完全让人扛不住。
这种内疚感会让他们变成另一种可憎的怪物。
“按照卢瑟的说法,你也是个英雄。”马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天啊,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休斯顿不确定对方是否在开玩笑,“我不久前还宰了四个人,我以后也不会手软,从不手软。我不是英雄,而是藏在床底的吓人恶魔。”
“那我算什么呢?”马特问。他与蝙蝠侠一样秉持着不杀原则,也为这一原则感到痛苦和不安。
“你?”马特能从休斯顿的口吻里听出来,他的嘴唇上挑成一个略带喜爱的笑容。
“你是无畏之人(themanwithoutfear)。”休斯顿说。
这句话让马特真心地露出一个微笑。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恰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你还想听什么?夜魔侠,超胆侠,无畏者,red,dd,正义使者,裁决女神?”休斯顿拉长声音说了一大串称呼,马特能听出来他在强忍笑意。
他明知道马特看不见还是强忍笑意,马特不敢去猜这是为什么。
“好吧,正义,”休斯顿清了下嗓子,似乎就此决定好了对方的称呼,“正义愿不愿意给我递一张餐巾纸呢?还是说这样会近乎向邪恶低头?”
“你不是邪恶,从不是。”马特说,他拿起一块布朝对方丢过去。
从气味判断,马特知道那是对方用来擦枪的布,他故意这么做,休斯顿并不在乎他的捉弄,顺势接住,皱了皱鼻子,几秒后用它来擦拭自己的嘴角。
枪油的味道有些刺鼻,休斯顿还是没忍住吐了吐舌头,马特突然倾身含住了他的舌头,两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舌吻。
亲吻过后,重新冷静下来的休斯顿似乎不太能接受他们之间氛围的突然转变,他用湿漉漉的蓝眼睛注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