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几颗子弹装进枪膛里，静静等待敌人的到来。

几分钟后仍然没有动静，休斯顿于是往前走了一点儿，不久后就听见了几声枪响，一声狼嚎。

一些在雪中觅食的小动物迅速逃窜，在视网膜里留下转瞬即逝的影子。

休斯顿拿着枪朝那个方向前进，他路过一具被啃噬得很干净的动物骨架。

一头黑斑羚的骨架。

他蹲下来察看那骨头上的牙痕，发现那是一匹狼造成的，而从痕迹深度和宽度来看，极有可能是一匹很大的狼。

再往前走了一段，休斯顿看见了很多尸体。

都是九头蛇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还有几只断掉的胳膊和手臂。汩汩涌出的鲜血将地面染成一片红色，飘落的雪花最终也融进了血水里。

休斯顿看见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很明显是狼撕咬的痕迹。

他深呼吸了一口，浑身覆上了一层冷汗，之后又屏住呼吸开始寻找野狼的踪迹。

大概十几分钟后，在靠近山壁的地方，休斯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毡帽。如果没有认错的话，那是哈内斯的帽子。

他的视野里缓慢映入了三只冰岛犬的尸体。

休斯顿跑过去，第一眼发现男人时他差点两腿一软，跪倒在雪中。

哈内斯脸朝下趴卧在那儿，雪在他身上积了厚厚一层，身影的轮廓模糊不清。

他身后有一道尚未完全被雪盖住的、匍匐的痕迹，显然曾经拖着身子爬行了一段。

休斯顿走过去把他扶起来，靠着墙壁。他艰难地喘着气，头发像刚被捡上岸滩的海藻一样凌乱，身体虚弱得发不出一点挣扎。

他身上没有狼咬的痕迹，但中了三颗子弹。

一颗在左腿上，一颗在右胳膊，另外一颗在胸膛。

血流不停，照这样的速度他很快就会死去，休斯顿立刻就感觉一团冷气噎在喉咙里，几乎要窒息。

“哈内斯？”休斯顿的两个膝盖跪在他身体两侧，焦急地询问，“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眼睛，几秒后墨绿色的瞳孔重新聚焦，“休斯顿”他虚弱地轻唤。

“嗨，是我。”休斯顿把外套衣摆撕下来，用布条捂住他的伤口，试图止住血。

“对不起，我”休斯顿吸了吸鼻子，“我引来了九头蛇。”

“不是你的问题，他们迟早会找来。”哈内斯说，他一动不动，脸像一块墓碑碑石，胸口的血仍然流个不停。

“什么意思，哈内斯？”休斯顿的瞳孔骤缩。

“艾尔莎，”哈内斯握住他的手，喃喃道，“保护她，照顾她，艾尔莎。”

休斯顿反握过去，哈内斯的那只手极其冰冷，冷得像是彻底失去生命。

“艾尔莎怎么了，你又怎么了？”休斯顿的身体因为突然的寒冷狠狠抖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哈内斯？”

哈内斯还想说什么，但他看见了休斯顿背后的景象。

下一秒，休斯顿感觉自己被狠狠推开，他的脑袋撞上墙壁，世界有一瞬间漆黑一片，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下意识摸着枪转身看去。

然后眼前的一幕就像一根箭簇似的，噗地刺进他的视野和脑海里。

哈内斯消失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一头巨大的白狼。

它身长足有五米，脖子、前胸和腹部的毛都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在月光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它的腿部和腹部染上了猩红色的鲜血，墨绿色的眼瞳在光线中缩成了一粒。

如果休斯顿没看错的话，它身上中了三颗子弹。

和哈内斯的一样。

或者说，它就是哈内斯。

休斯顿怔怔地站在那里，张了张嘴。

在瞳孔微微瞪大的震惊目光里，白狼将那名想要偷袭的九头蛇士兵扑倒，低吼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把尖牙刺进他的脖颈里，鲜血汩汩流出，它粗暴地咬断了他的两只手臂。

鲜血四溅，休斯顿的脸上也溅到了一些。

他双腿一软，坐在雪堆里靠着墙壁，紧接着就目睹了野兽分尸啃噬猎物的一幕。

在这场单方面的虐杀结束后，白狼转过身来缓缓朝休斯顿走去，它嘴巴处的毛染成了暗红色。

休斯顿惊愕地睁大双眼。

热气腾腾的鼻息扑打在脸上，白狼的脑袋在他脖颈处轻轻蹭了一下，野兽特有的滚烫温度传到了皮肤上，他的脊背本能地升起一股战栗，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