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飞行实验(13)

看着外面的天色,两人穿上基本被晒干的衣服,决定趁着太阳出来的时候抓紧时间赶路。

他们向着有阳光的那个方向走去,雪已经停了,但寒风仍然时不时刮过脸颊。

托尼尽量缩成了一团,让迷彩外套裹紧上身,跟着休斯顿深一步浅一步地前进。

步速不能太快,否则他们的体力会很快消耗完,但也不能太慢,得让身体暖和起来。而且在冬天,冰岛的夜晚也会很快降临。

“幸好之前在小辣椒的劝诫下我健身训练的量增加了,否则现在大概连路也走不了多少。”托尼搓了搓手。

休斯顿瞥了他一眼,带着笑意。笑容柔和了他脸上的纹路。

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森林边缘,头顶是发亮的天空。而在两人面前,一道宽阔的洲际公路出现在了视野里。

托尼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橙色的刷漆和柏油公路直直冲击着他,逼得他后退几步,撞上了什么东西。

休斯顿把那东西捡起来,托尼回过身,看见了一根金属棍——一个路标的下半部分。

上半部分仍然黏在杆子旁,路牌上面用亮色的绿漆写着:

冰岛克雷特,东北,2公里。

这指明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小镇的方向和路程。

休斯顿把金属棍插进雪里,和托尼一并往前方看去。

两人的眼睛里都流着一种生理性的泪水,在模糊不清的视野里,这条公路绵延进平原一直通往天际,仿佛无穷无尽。

几秒后,休斯顿抹了把脸,拽着托尼的衣袖,沿着公路踉踉跄跄地走了下去。

两公里,感觉仍然是很远的距离,但其实没走多久他们就撞见了一个人。

世界的轮廓被黯淡的光线模糊得不甚真实,一个人逆光走来。

他穿着一件鹿皮外套,四只棕黄色的冰岛犬安静地拖着雪橇,雪橇上放着几只死去的兔子,鲜血滴在木板上最后滑落与白雪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面容硬朗,有着长长的胡子,看起来是个猎人。

在休斯顿看清他的时候,对方也看见了他们。

男人举起猎枪,枪口对准他们。

休斯顿大喊道:“嘿,我们不是美军,请放心,我们只是被困在这里了。”

男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发现了两人身上的疲惫,也注意到他们被冻坏了。托尼适当地咳嗽了几声,休斯顿则用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凝视他。

猎人于是隔着鹿皮领子摸了摸胡子,叹着气收了枪。

“跟上来。”他说,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休斯顿和托尼对视了一眼,跟在那人的身后。四只冰岛犬朝他们叫了几声,被男人各自摸了一下脑袋就安静下来。

“你们怎么穿着美军的衣服?”猎人问。

“huh”休斯顿发出了一声黏黏糊糊的鼻音,“这个说来话长,附近有什么旅馆吗?”

猎人扫了他一眼,把枪收好:“没有旅馆,只有木屋。”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们就看见不远处出现了几个小木屋,道路旁边立着一个路牌“克雷特”。

休斯顿讶异地巡视了一圈,很难想象只有几个人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镇。

猎人在路边停了几秒,然后一个小女孩激动地跑了过来,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男人将她抱起来,几只冰岛犬凑过来,昂着头舔女孩的脸颊。

“我叫哈内斯·奥拉夫森,这是我的女儿艾尔莎。”哈内斯强有力的手臂抱着小女孩,脸上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我是休斯顿,他是托尼。”哈内斯的目光随着休斯顿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盯着他的脸,看上去在思索什么似的。

艾尔莎好奇地打量他们,她大概四五岁,粉嫩的脸蛋上眨着大大的巧克力色眼睛,戴着与眼睛同色的毡帽和围巾。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生,被人照顾得很好。

休斯顿发现她和她父亲长得一点也不像。

“艾尔莎?是冰雪公主艾莎吗?”托尼向女孩鞠了一躬,然后收获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好吧,你不认识艾莎……”托尼用非常遗憾的语气讲,“那安娜呢?”他突然一下又充满了希望。

艾尔莎被猎人放下来,她对着托尼摇了摇头。

哈内斯将几只冰岛犬拴在狗窝附近,余光警惕地看着他们。休斯顿则静静站在那里把周围都观察了一番。

“那雪宝,你知道雪宝吗?”托尼蹲在艾尔莎面前,穷追不舍地问。

艾尔莎没有回应他,然后托尼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可怜,”他一脸遗憾,“原来你都没有看过《冰雪奇缘》。”

女孩突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她把脸紧贴着托尼的脸颊,没有说话,她在安慰眼前故作一脸悲伤的人。

她的动作让托尼脸颊上结的冻雪融化掉了,也几乎让他的心融化掉了。

明显另外两个人也是。

休斯顿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到哈内斯旁边,小声地问:“她不能讲话?”

哈内斯用那双绿色眼睛瞥了他一眼,目光像一匹狼,仿佛对面的人只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就会不管不顾地扑过去。

休斯顿知道那是一个警告,于是他没有再问,而是帮对方把最后一只狗拴好。

在休斯顿伸出手的时候,哈内斯就立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又瞥了他的脸好几眼,盯着他将绳子系好,然后自顾自地拎起几只兔子,“进来吧。”他敞开门。

托尼和艾尔莎打闹着走进房屋。他也发现了小女孩不会说话,没有再询问,而是趁机揉了揉她的脸蛋,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休斯顿打量了这间屋子,屋里光线很暗,哈内斯把一扇窗户打开,这才让他看清了里面的轮廓。

这间屋子不大,规模甚至比不上托尼家的洗手间。但在这冰天雪地里,这间空气里飘着食物香气的屋子,却是十分温暖的存在。托尼一点怨言都没有。

客厅里有一个老旧壁炉,木质地板上放着一个磨破了边角的土黄皮沙发,沙发下是暗红色的厚重地毯。

看见地毯的第一瞬间,休斯顿就意识到它和鲜血的颜色差不多,然后他的目光迅速地从挂在墙壁上的几支猎枪挪到桌面上的一些刀叉,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拿到并使用它们的手段和方法。

“休伊?”托尼喊了他一声,“你愣在那里干嘛?”

休斯顿不紧不慢地坐到沙发对面的凳子上,他看着哈内斯脱下鹿皮手套,取下笨重的帽子,然后给炉子添了把柴火。

“这里有电话吗?”休斯顿问,他金色的发丝在风的吹拂下早就变得像屋角的那堆稻草一样凌乱。

“没有手机。”哈内斯把几瓶白兰地酒拿到掉漆的桌子上,然后把刀叉收进一个黑色袋子里,挂在了墙壁上。休斯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有线电话呢?”他又问。

“不久前下了一场暴风雪,电力设施都受到了损害。如果你们想打电话的话,必须等设备修好才行。工程师一个星期后会到。”

哈内斯搬着一个小木桌移到沙发和凳子中间,又拿了一盆鲜肉和熟豆子放到火上加热。休斯顿帮他把火拨旺了些。

“我可以帮忙修。”托尼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把白兰地倒进一个罐子里,然后把盛着酒的罐子架在火上加热。

哈内斯扭头看向他,并不惊讶。

“我是一个机械师。”托尼露出一个自信的笑,他又喝了几口没有煮热的酒水。仍然冰冷的液体在食道燃烧而下,他觉得身体有了些动力。

哈内斯没有提出质疑,“木屋后有个房间,里面有一台供能设备和发电机。不过如果你们需要用电的话最好先把电线杆修好。”他面无表情地说。

托尼点了点头,把这些暗暗记下。

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休斯顿和托尼的味蕾早已经被冻麻木了,他们甚至分不清到底吃下了些什么。但在这种鬼地方,一顿有肉有菜的晚餐已经无可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