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陆明远的父亲参与艺术品跨国走私,行事小心,至今没有败露,陆明远让苏乔离开,也是为她好。毕竟在他看来,苏乔弱不禁风,缺乏自保能力。

远离是非之地,是最好的打算。

苏乔避开这些问题,纠缠着问道:“你为什么忽然想回国了?因为外面不安全吗,伦敦画展刚举办完,你就回国了,我猜江修齐不会同意。”

陆明远道:“他不同意也没用。我可以告诉他,举办画展的那天晚上,有人翻过围墙,在我家门口打了一枪子弹。”

“是啊,”苏乔附和道,“因为你出名了,所以被人找到了吗?”

她的语气疑惑不解。

就好像,她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是墓后主使。

陆明远察觉了不对劲。

究竟哪里有问题?他不想思考,轻描淡写道:“有这个可能。画展就在伦敦一区,他们兴许会看到。”

苏乔默认了他的说法。

次日下午,天色晴朗。

街上都是行人,远处还有马车——几匹马拉着的真正的马车,在即将到来的旅游旺季里,吸引一批观光游客。

陆明远独自穿过街巷,马车就从一旁跑过,马蹄踏着石板路,发出“哒哒”的轻响。

车上有几位捧花的游人,像是来自东南亚。其中一个女人频繁回眸,往路边扔了一朵玫瑰,陆明远蓦然驻足,玫瑰就落在他的脚边。

他对花朵的美丽无动于衷,侧身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背后。

正好与贺安柏的视线交接。

贺安柏穿着t恤和外套,斜挎着一个背包,如同一位闲散游客。他的头发有点乱,胡子没刮干净,眉眼极有英锐之气,见到陆明远的那一瞬,他分外友好地笑了笑。

陆明远和他仅有一面之缘。

刚来罗马的那一晚,他们在旅馆的电梯里,有过一段简单对话。

贺安柏倒是自来熟,很快走了过来。他捡起地上的玫瑰,道:“刚刚那个姑娘,向你扔花呢?”

陆明远道:“现在这朵花属于你。”

贺安柏耸肩笑了:“你的左手怎么样了?那天的事情,太突然了,你和你女朋友好端端地待在24号房,怎么就有杀人犯……”

这句话还没说完,陆明远打断道:“都过去了,运气不好。”

他不知道贺安柏的名字。不过他记得,贺安柏有一个同伴——那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打字的时候会捂住手机屏幕。

陆明远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你的朋友没和你同行吗?”

贺安柏明白,陆明远说的是沈曼。

“她啊,她前两天感冒,待在旅馆休息,”贺安柏拎了拎背包,状似随意道,“你要去旅馆吗?虽然那天出事了,很吓人……”

他笑着解释:“我们还是没搬房间。生活太平淡了,遇到点儿刺激的事,想不关注都难。”

这个世界并不单调,它由很多人相辅相成,有人喜欢安逸,就有人喜欢找刺激,这本身无可厚非。陆明远觉得奇怪的地方在于,贺安柏为什么知道他要去旅馆。

他的疑问很快被揭开。

前台接待处,服务员将东西还给他,又问:“先生,你的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行,”陆明远道,“伤口不深,不幸中的万幸。”

他没把刀具从皮套中取出来。手指轻微按压,摸到了形状,再将那些东西塞进背包里,恍然间又想起,那天在室内争斗,割断了约翰的手指头。

约翰是背负着案底的恐怖分子,乔装打扮,意图抢劫杀人,伤害了无辜群众——这是警方的看法。

服务员也说:“您没事就好,您的朋友们还好吗?”

“朋友”这个词,他用了复数。

陆明远合上背包拉链的动作一顿。

贺安柏已经迈入了电梯。进门的时候,他和陆明远一前一后,两人都没说话,看不出双方关系。

那么,服务员的问候从何而来?

怀疑和猜忌一如潮水,奔涌时铺天盖地,淹没了站立的地方。

陆明远向前倾身,看着那位服务员,迟疑了几秒,挖出一个坑:“我的朋友一共有三位,几天前,他们提前来到了旅馆……”

讲到这里,他故意停顿。

服务员附和道:“是的,那天我也在。您的三位朋友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