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错着

梅长生电一样的目光射向他。

陡然明白,那张被他揉散在风里的纸真真切切成了一张废纸。

法染自抄了后路。

他如今成了为公主费心诊病的好皇叔,自己若拿杨宅失火一案说事,他可反诬他存心嫁祸。因为,那个代表法染罪证的秘密,被他主动告诉了宣明珠。

就在梅长生一步以前。

他就慢一步。

法染姿态惬意地坐在椅中,合手念一声偈,唇角含笑地望向梅长生,和善庄严。

罪过,罪过,真是喜于看他错愕无法的表情。

——天真之人,以为爱别离便是最痛么,以为剜心血便是最痛么,以为药倾花便是最痛么。不是,远远不是啊。

世有千万法,你再敢踏前,我一一讲给你听。

宣明珠听得九叔问梅长生可欢喜,拿帕子蹭了泪,下意识抬眉看他一眼。

却见黑沉的斗篷笼着那道修长身影,男子轻抿着唇,两睫微敛,瞧不出半分笑模样。

她一想却也是,他向来如此喜怒不外露的,昔年纵是大小登科,也从没见他放怀笑过。

佳木宁折不弯,良玉愈烧愈冷,说的就是梅鹤庭了。

寒心谈不上,早已过了那时候,宣明珠顶多觉得有些唏嘘,亏他那日在帝姬陵做出真心真肺的模样,她为此还反省过自己,因此撵他出京是否过份了些。现下,他哪怕随意应个景儿也好啊,却没有。

不管别人了,宣明珠心里涌动着如获新生一般的痛快滋味,又后知后觉方才在九叔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哭,赧然拭泪,向他再三道谢。

她身边的女使也都欢天喜地,尤其澄儿,手背都掐紫了还激动得松不开,眼泪从方才起便没断过。宣明珠拍拍她,脑子始才转起来,顾不上问梅长生为何回京又入府何事,哝哝地吩咐:

“快打发人去悄悄地告诉豫儿,还有崔嬷嬷,嬷嬷跟前缓着说,千万别激着老人家。还有言世子,迎宵亲自走一趟,这便到值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些都是最关切她的人,或为她暗自神伤,或为她多方寻药,或为她流过数不清的泪,皆应该一刻都不耽误地知晓这事,大家一齐高兴高兴。

女子的嗓音如轻潮退去的软沙,因那份不知如何安放的新蕾开花般的柔软,让人娇怜也流连。

正吩咐着,突听有人道:“臣欢喜。”

宣明珠讶然转头,带着瑞香的身影已覆到了头顶。

梅长生低眸望向她,长襟似水,笼住他全部的热怀,慢慢道:

“殿下无事,臣心万分欢喜。方才,臣是惊喜得傻了,想叩恩上苍垂怜,想拜谢八方仙灵,想得不知想怎么样才好……”

法染盘弄佛珠的手指一顿。

梅长生眉睫间一改矜冷,脉脉笑起来,红着眼对女子道:“臣只是讷于言说,此番心境,殿下知长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