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山盟

骨刺 丁律律 5927 字 3个月前

文澜穿着女士棉质睡衣的身体,在蜡烛的照耀下,在她身后落下平和的一个影子。

他高大身躯微微弯曲背脊,在她面前,温柔的安抚,“先睡一觉。”

“我还是害怕……”文澜嗓音干涩,现在气氛很舒服,但还是不敢睡觉。

霍岩说,“要我陪你?”他进来之前,说让她睡两个小时,马上天亮后,他会带她回家。

文澜不想回家,她害怕,睁着疲惫的眸,她望他,“你陪我。”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不仅要他陪,还要折腾他。

从小时候,她就这性子,来初潮,能折腾他陪在床边半夜,什么暖宝宝,摸肚子,揉腰,都要他弄。

现在害怕,不敢睡,要他陪,要他抱。

她整个几乎都藏进了他怀里。

光线幽幽的,只有一侧的蜡烛光,每个女人都喜欢蜡烛,尤其是床头的助眠的蜡烛。

他的睡眠可能不怎么好,所以床头蜡烛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他品味极佳,在床尾摆了一只古典乐器、竖琴,庞大而高雅。即使没有跟她提艺术品、红酒、潜水,他品味依然超群。

房间里没有任何色.情物品的展示,仿佛他早脱离了男人低级的趣味。

也没有一丝不苟的衣帽间,装满笔挺的正装和发亮的皮鞋。

他将这里展示成家的样子,竖琴前的桌子上有一张全家福,里面有她……

文澜心情波澜起伏。在一开始他拿出崭新的女士棉质睡衣,和为她准备了护肤品时,就已经很受触动,在看到那张有自己的全家福后,心情更加难以压制。

“为什么准备这些?”躺在他被窝里,下颚搁在他胸口,文澜两手贴着他的心跳,并且是剥开他衣服,贴着肉轻触着。

她声音细小的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此刻极度需要他的安抚。

霍岩一开始侧躺,后来一手剥开她的手,拿出放在被外,他就改为平躺了,“你总有一天过来。”

光线幽暗的,他声线像揉弄她耳膜的羽毛。

“所以给我准备睡衣,护肤品……”她低笑,“我有点心甘情愿,被你猜中了。”

他失笑。

没再回应。

企图让她睡觉。

文澜根本睡不着。

她喜欢和他耳鬓厮磨的感觉,也喜欢挑逗,霍岩总是想方设想阻止她的手和调皮的身体,最终又变成和她纠缠在一起。

夜早不算夜,天早亮了。

窗帘外的海市清醒过来,白蒙蒙一层,许多人已经上山健身,海边的雾也广泛地飘满山林。

她终于睡着。

好像玩累了,在他怀里精疲力竭。

天光将男人的脸,刻画地像诗,他望着她入睡的脸,不管她听不听见,承诺着新婚之夜再坦诚相见。然后自己笑了,靠回床头板,闭眸反思。

……

一眨眼的功夫,清醒。

天光大亮。

实际上,文澜来到会所时已经凌晨三点半,等到霍岩回来四点钟。

两人上床时,天光已经亮到无法遮挡地步。

大概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文澜就清醒。

床上没有霍岩的人影。

他仍然拉住厚重的窗帘,床头蜡烛熄灭,床头还留有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文澜下床后,清洗了自己,接着在浴柜上发现他提前放好的衣服。

是一件长裙,短袖圆领,真丝材质,膝盖以下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文澜自作多情的想到那晚在咖啡馆和他重逢的画面,当时她就穿了一件类似款式的丝质长裙。

当时一定仙气飘飘,她对自己的外貌向来自信,成年后更加出落的动人,他显然也是受影响的,在他脑海留下深深印象,所以为她准备的外衣和那晚的相仿。

穿了裙子出来,文澜仿佛一下不会走路,睡在他床铺,对他上下其手并且没有艺术的遮羞布,她仿佛暴露了本性,顽皮又毫无稳重、矜持。

天光大亮,再次面对那张脸,想到他凌晨在她头顶上喘的画面,就控制不住红脸蛋。

也有点恼羞的意思。

好在,他完全没有揭她短的意思,朝她笑了笑,就喊她吃早餐。

文澜坐下后,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他说这几天出差的事。

说着说着,文澜就食不下咽,她惊奇的发现,他这些日子一直没闲着……

“你到底,在欧向辰奉子成婚这件事上做了什么?”忍不住追问他。

他之前没有回答。

现在也没有立即回答。

霍岩抬眸冷静地看着她,眸子漆黑,润着水光般,像湖面,深情又不失幽冷,“做了什么,都比不上他们逼迫你时的恶劣。”

文澜曾三番两次跟欧向辰强调,两人只是朋友,并且劝他,不要接受家族间的交易。

欧向辰一意孤行。那天晚上霍岩送她回家,还在门外,有了短暂的眼神交锋。

“我以为你不在意……”文澜叹息着,“我来到这里,甚至听到你出差……”

“出差也是在和你爸对抗。”

“他不会接受,一直和他对抗的女婿……”文澜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说,文霍两家最根本的对立是经营理念的不同,霍启源在世时,一开始和文家关系融洽,后来逐渐各奔东西。

霍家出事时,霍岩甚至坚持不肯接受达延的帮助。

就连舅妈都说,如果霍岩能够在当时倚靠文家,他就不会被文家掌舵人排斥。

不过如果倚靠了,霍岩就变了性格,风骨也变了。

所以文澜现在很不乐观。

“我改变不了你,也暂时改变不了爸爸,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相处,别说在一起,连见面我都担心你们打起来。”这就是她的全部顾虑。

霍岩却淡定地坦言,“他不喜欢我什么,我越不能改变,不然,他会认为我居心叵测。文文,你该对你爸有些了解,生性多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坦诚。”

“那你出差,是为了什么……”

“他有笔生意,我在抢,”说到此,他笑了,是文澜完全不熟悉的笑容,他也不怕她知道,那般坦然,“抢到手,再当成聘礼送给他,他一方面被我气死,一方面也没有办法。”

“一定要这样吗?对抗的方式?”文澜始终忧心,“我不想你们任何一方受到伤害。”

“你稳住自己,别让我有后顾之忧。”霍岩皱眉,望向她,“也千万别对我动摇,如果你的心动摇,我的努力在他眼里显得一文不值。”

文澜忧心忡忡。

吃完饭,霍岩要送她回家。

也许是对他在商业才能上的陌生感,使得文澜真的不能够完全信任他,她害怕夜长梦多。

于是上了车后,突然对他司机命令,“去民政局。”

海雾隆隆,清晨七点钟光景,城市刚刚进入正常运转状态,民政局差不多要开门,司机也可以直接转过去。

可这个部门,显然不寻常。

司机从后视镜里立即瞄了一眼后座的男人。

霍岩穿得一身休闲,昨夜回来时商务正装在身,他总能很好展示躯体真正的魅力,就是不管穿什么,气质只随他表情与肢体语言变化。

他神情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侧头与后视镜里司机对视一眼,他俨然没有给出直接答复,但司机立即识趣地停驻,不肯发动车体。

他挨着她坐的一条手臂,轻轻横过来,手掌牵住她,“文文。”

嗓音耐心,磁性。

“别闹。”

“我没闹!”文澜越发不受控制,等天亮了,她就觉得一切噩梦都会重新开始,她会失去他,像过去七年一样失去他,她嗓音嘶哑了,对司机喊,“——民政局!”

司机再次看后视镜。

但这次霍岩没有给出指示。司机只好认为这是没有指示的指示,就是听这个女人的命令。

车子发动了,往民政局方向狂奔。

清晨的海雾,不消一会儿就要散去,毕竟七月下旬了,海市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文澜手被他牵着,他很长时间内没有说话,到进入东城区政务路段时。

霍岩忽然轻轻地问,“你不信我?”

“我不信我爸……”

“为什么?”他侧眸,微笑着问她。

文澜这时候已经不受控制般,焦急到音调发抖,“他对你……很深很深的防备……防备到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防备你……感觉你会很辛苦……为了和我在一起……”

“决定回来后,从没觉得辛苦。”

已经快到了,文澜根本不听他意见,只连连摇头,眼神迫切的看窗外,“直觉很可怕……霍家出事前我焦躁不安觉得他和你们有了嫌隙,事实证明就是对的……现在,我觉得你们之间矛盾不可调和……甚至比我想象的还严重……”

“别冲动,我是娶你,不是拉着你成为海市人笑柄。”霍岩终于叹了一口气,“私奔,我不能那么自私。”

音落,他冷冰冰一声,“调头。”

司机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在下一个路口,猛烈调转车头。

眼看着民政局近在咫尺,又忽地往反方向消失。

文澜怒不可撤,“霍岩——你到底爱不爱我!”

“我爱你。永远。”

其实之后的每一次想起来,文澜都有足够理由认同自己,她就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虽然两个男人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过激行为,可事实就是,过激的行为每时每刻都是存在的。

不知道从哪时起,也许是霍岩牵着她手出现在一众人面前的时候。

也许是父亲决定将她关起来,像对待古代社会的奴隶一样随意处置她的人生,他就抱着势在必得的心。

他不喜欢霍岩,他喜欢欧向辰那样的帮手,可是文澜不能照着父亲设定的路线走,她不受单独的种族意志的控制,她是活生生的,对爱情有至高无上理解的人。

她不能接受欧向辰,也不能接受类似欧向辰的人……

她就是喜欢霍岩,想和他耳鬓厮磨,想和他生儿育女……

可事与愿违。

他不够喜欢霍岩。

他想置他于死地……

从车子转入民政局的路后,她就发现许多辆兰德酷路泽尾随,一开始静悄悄,后来明目张胆追逐、并排。

等霍岩说那句永远爱她时,其中一辆兰德酷路泽就已经撞上他们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