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隽川因为脑部受伤引起的脸盲症,根本无法确定记忆中的母亲长什么样。
沉默了一会,裴女士先开口了,
“你是仁铭哥吧。”
陆隽川知道她是把自己当作已经过世的大伯陆仁铭了,也不否认,朝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前几天弄了点棉花,做了一个厚棉袄,藏在义芳那里,他们说清海冬天特别冷,现在九月都快过完了,我想去看看他……
我妈和我弟妹她们把我藏起来的钱和存折都拿走了,我现在没有钱,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买张到希宁的火车票。
算我借的,我回来拿了工资就还给你。我不去的话,我们家礼铭这个冬天要吃苦头了。
我不知道要去清海,他们告诉他是去秦成,就去两天,他就穿了一件薄大衣……连手套都没有带……”
裴女士急哭了,眼泪成串,掉得又急又快,一眨眼病号服的前襟都湿了。
陆隽川觉得这样的裴女士很不真实。
他父亲陆礼铭在清海农场两年,冻掉了三个脚趾,裴女士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只是寄了张签了字的离婚申请书过去。
等父亲回来的时候裴女士已经另嫁他人,肚子都显怀了。
裴岚见他不说话,又道,“我爸爸他们是胆子小,怕事,我不怕。
你放心,我肯定等礼铭回来,我不会离婚的,我会带着阿川,跟肚子里这个一起等他回来。
他又没犯错,是姓聂的畜生陷害他的,我写了材料交给阻织了,他会回来的。”
此刻她眼睛里闪着坚毅的泪光,仿佛真的相信父亲会回来。
然而陆隽川曾经亲眼看见,羸弱的父亲到家只剩下半条命,得知裴女士已经改嫁给她嘴里的那个“姓聂的畜生”,当场吐了一地的血。
他看向面前的女人,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想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岚也在仔细端详他的脸,突然嘤咛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像是扑向一株救命稻草,“礼铭……你回来啦,礼铭……我好想你……”
护士和一个男看护急忙跑过来,把裴岚拉开劝住了,
“那个人不是你爱人,你爱人在清海,记得吗?他们那里马上要冬天了,你手套织好了没有啊……”
“不是礼铭……哦?不是的?我的毛线,我的毛线……我要去找一找……”
护士扶着裴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