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 我从前怎么不知你这个弟弟还是个情种?”路明深进入他的宫殿向来不需要通报。

路明遥正坐在他的后院低头思索棋局, 他走过来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挑,瞬间就把棋子全部打乱了。

路明遥没有为此发怒,抬眸与路明深对视时,听他又道:“为了保他能渡劫成功,你这是把半身家当都往他身上砸了,就不怕他成功之后背叛你?”

“半身家当不至于,我比你想的要有能力多了。”路明遥把他朝自己的头虚点的扇子推开,“喜欢本来就是个赌注不是?”

“赌赢了,我快乐一辈子。若输了,大不了再恢复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路明深轻哼,背靠摆着棋盘的石桌,目光悠远不知在思索什么。

路明遥知道他和元泽仙尊反对的理由不同,静默着将将桌上的黑白子整理好后才说:“哥,我放弃过很多喜欢的东西。”

这些事路明深也清楚,身为路明遥的兄弟,比起嫉妒他万众瞩目的天赋与能力,他其实更庆幸自己没有他那样的本事。肩负责任的孩子,总是要比其他人承受更重的压力。

“他是我唯一不想退让的。”路明遥言简意赅,却很坚定。

这的确是路明深见过他最不随性的时候,也很难得见到他会为了什么而真心高兴着。实际上他也不完全同意元泽仙尊的看法,认为杜绝路明遥喜爱之物才能让他不为外物影响判决。

以他对亲弟弟的了解,即使没有那样的限制,他定也能作出正确的裁断。

“你不后悔就好。”路明遥在良久之后,淡声回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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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涅闭关做准备的这几个月里,路明遥又分了神回到下界处理仙宫的事务,偶尔把意识挪回本尊确认风涅的情况。被他拎上去的谢遇安也在仙殿的审判中确认了以千万年为单位的刑罚时日,而且按他‘要求’,会让他把上界能用得上的刑罚都至少尝试一遍。

期间路明遥还亲自去见过他。

谢遇安如今这般落魄,最不想让见到他惨状的必然是他最为憎恨的路明遥,所以他偏就要到他面前晃。不仅如此,他还要亲自对他动手,这样方能给谢遇安达到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痛击。

天界最常见的一个刑罚,就是将烙下仙咒的仙锥打入受罚者的骨肉里,以这种形式把人钉在灼热的盘龙铁柱之上。柱子底下是滚烫的火池,被钉在铁柱上的人得在里头熬多久,视情况而定。

像谢遇安这样‘自愿’上来的,大概得在里头待个好几年,所以路明遥就在他嫉恨的目光注视下,亲自将那几十根仙锥慢慢地打在他身上。

“你看起来很不服气。”路明遥说道,下手的力道逐渐加重,“接下来我会一直关照你,直到你服气为止。”

谢遇安已经痛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胡乱地冲着路明遥叫喊。

末了,路明遥还往他头上拍了拍,像是在对一只小动物那般要他懂事点。面对这样的屈辱谢遇安内心是气恨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来到天界,他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与这地方之人的差距,尤其是和路明遥。

痛苦之中他不禁开始反思,如果从一开始他做的是另一个决定,如今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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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准备下去时,我就会撤除你最后的一层莲花护持印记。”从风涅到天界以来,路明遥都在逐步去除他当初为了护住他的元神使得他一个下界人承受得住天界的压迫,而赐予的彩莲印记。

护持印记共有七层,每减少一层对持有者的保护就会减弱。他这么做是为了让风涅能够慢慢适应与扛下天界的力量,只有当护持力降到最低而他也能够承受得住之时,他才放心让风涅进入凤火谷。

尤其要涅槃的话,风涅必须摒弃这些助力,如果临近关头才撤除,他恐怕在凤火谷里得遭受双倍的痛苦。

风涅不发一语,盯着路明遥看了很久很久,伸手在他脸上抚了抚,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彻彻底底记下。

即使临行前再有信心,他心底终究是会有那么一丝不安与迷茫。再高的可能性,也有一定的几率会失败。

“我准备好了。”收回手的那一刻,风涅也敛去了眼底的所有眷恋与缱绻,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路明遥的态度倒与平日没什么区别,瞧着不紧张也不担心,像是漠不关心又像是对他有十足的把握。

他淡定地替他撤去了彩莲的最后一层护持,从风涅面不改色的反应来看,如今的他即使没有彩莲的护持也已经能适应天界的灵气。

“好,你走吧,成功了回来找我就行。”路明遥说道,“我的宫殿该怎么回去,你应该已经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