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

若非风涅乃凤族身份,他确实未必会如此大度主动愿意给凤族机会商谈。

白汐在得知有另一个选择后,脾气终于不再那么暴躁。她沉默许久,又问:“你和风涅的道侣之契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你们对外宣称此乃意外,带时限一至就会解开契约。若如此,你为何又愿意为他做那么多?”

要说白汐对于路明遥的坚持没有半点想法,那也是不可能的。那是凤族爱侣间公认了最为折磨的法阵,在风涅沉睡到将他找回来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最开始的契约印痕消磨,大概只需要十天左右就能处理好。

这意味着从十天之后开始,路明遥每日不眠不休遭受的是精神与意志力的考验。他会在幻境里不断重复着他与风涅的人生,在这短短两个多月里,他很可能身临其境般地遭受无数次来自道侣的背叛,甚至各种各样的残忍又无情的杀害。

哪怕他能保持清醒去相信着风涅,努力分辨出虚妄与现实,这日日夜夜十二时辰反复的折磨也能叫一个人的精神力变得脆弱。那样痛苦的煎熬,明明只要选择放手不强行留住那最后一丝羁绊就能脱离,他却真正做到了如同承诺的那般坚持到风涅将他找到。

如此执着,她心里难免有几分动容,同时又无法立刻接受自己的孩子要与她最为憎恨的仙道者厮守之事。

她捏紧了拳头,纠结又怅然:“你们二人的元魂有着难得一见的高契合度,所以宫主之意,莫非是已经接受了此事,不会再愿意与我儿……”

“我说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路明遥突然将她打断,语气坚决没有一丝犹豫,“族长大可放心,我既然立下了承诺,待期限一至我就会立刻与他解除道侣之契。”

在距离路明遥不远的地方站着的风涅闻言微微抬眸,很快又垂下眼睑,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怔然。

似有一股酸涩又在他心口处漫开。

路明遥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注意力集中在白汐身上,坦然道:“不管是凤族之契还是天契,待花印重归我手中,我就会立刻解开还他自由。”

“到时候风涅是想留在仙宫继续办事,还是想回到他的妖林,亦或是选择回到凤族我都不会插手。同时,我也承诺过替他解开被迫压在他身上的误会,找出当年真正伤害观海宗的凶手,还他和凤族一个清白。”

“至于凤族,你们乐意继续隐于山谷或是重入仙界我亦不会在意。但这方仙界在我治理期间,我将会把凤族视作昔年瑞兽一样看待,若有敢贸然对凤族出手者,将连带其族亲与宗门降下重罚。”

路明遥掷地有声地说道:“这是我对凤族的承诺。”

白汐有些错愕:“你,你真的还会和风涅解除契约?”

“是。”

她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你不直接在法阵里乖乖就范,将凤契直接解了就好?”

路明遥看着她,眼神莫名有种睥睨之意:“别人逼迫我解除契约,和我自愿的解除,对我来说是两件事。”

白汐又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论如何,路明遥在各种事情上给她留下的印象确实非常深刻。

谈话间,她发现原本还与他们共处一个地方的风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路明遥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即使发现了也不在意,很快就与她进入正题。

“你说有另外的方法帮助我,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面对白汐的质问,路明遥轻笑:“你所希望的不就是借着风涅的力量,强行叫仙界人屈服并按照传言中的方法打开通天的秘道,带着你族人向上界讨要说法么?”

见白汐沉默着承认了他的猜想,他又提醒:“如果你足够聪明与理智,那最好别这么做。”

“上仙界的人只会比我更要无情,只按照规矩办事,无法外情可言。你若带着族人擅闯天界,手握多条无辜性命,届时别说讨说法了,恐怕还会害得你族人全部遭到责罚。”

“重则失去性命,惨遭灭族。”

白汐气得脸色苍白:“难道就要我们平白遭受这些委屈吗?”

“你们总说天道公正,它公正在哪儿了?不过是失去涅槃灵术就要否认我族以往所有功绩,这究竟哪里公正了?”

其实路明遥也觉得此事有些怪异。纵然凤族是萎靡与懈怠过一段时间,却也不该直接遭到此等重罚。但关于具体情况和解决方式,也只有回到上界询问才能清楚。

他在心里无声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