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于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这些人都跟见了关在笼子里的异类似的看我,卡尼尔就皱着眉头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我们也过去吧。”他唰的一下展开翅膀,脸却还保持着平常的模样,气场覆盖范围瞬间扩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翅膀上的花纹好像变得更加繁复,色泽也变得更加美丽,光华内敛,每一次闪动都带着奇妙的韵律,让人很容易就沉醉在这种超越了感官极限的享受里。之前那种甜腻的香气也变得若有若无,高雅至极,一闻到眼前仿佛就出现来了一片花海,整个人下意识地就想往这美得不真实的风景里奔去。
我才带着满脑子飘飘然的感觉往前迈出一步,就被他一把拉住,箍紧了腰肢带回身侧。在蝶翼回覆以遮挡其他人视线的同时,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说道:“喂,醒醒你这个笨蛋,我都还没动手你就自己陷入幻境里,搞什么啊。”
从那种状态里摆脱出来,一看面前这张放大的端正得近乎妖孽的脸,心理压力瞬间就上来了。这人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的冷漠完全是装出来的,现在却是真的酷,只有在某些时候才显露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眼中的紧张散去,又恢复了无机质的冰冷。把箍在我腰间的手臂松开,让我自己站好,然后舒展了蝶翼,蹙起眉头看我。我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花海的幻影从眼前彻底消失,别人古怪的表情倒是明显地刺目起来。他又揉了揉头发,把它们弄得更乱,像在宣泄某种不满,最后放下手臂瞥了我一眼:“好了,我们过去吧。”
我低头目测飞行器跟水面的高度,绝对超过三层楼高,于是思索着我从这里跳下去,完成一个转体720度呈直角如水,把水花压下去的可能性有多大。卡尼尔却站在原地张开手臂,不耐烦地道:“来吧。”
“……你要抱着我飞过去?”
我由衷地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这个动作的意思,但这个美丽的男人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干。我后退一步,拒绝道:“我不要,太丢脸了。”
这一次他没有放下手臂,直接上前一步把我逮住:“驳回,不飞过去你想怎么样?”
顾及到周围有不少人在看,我小幅度地挣扎两下,然后恼怒地压低了声音道:“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然后自己游过去。”
没想到他断然拒绝,说道:“不行,这样太丢脸了。”
我勒个去,这哪里丢脸了?!
我发现在这种事情上跟这人总是有点沟通不能,或许真的是种族差异的缘故,可能还有代沟。如果把这些长得跟人类差不多的家伙的年纪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计算,那实在是很惊悚的一件事情。在亚特兰蒂斯,最低等的L族种平均寿命都有四百年,因此混有犬科或蝙蝠科基因的某些人在陆地上混迹的时候,还因为不老的容颜跟漫长的生命被当成奇异的种族过,其传说就包括有吸血鬼啊,僵尸啊,狼人等等。
当我拿着这个问题去跟年轻得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管家先生求证的时候,成功地被他鄙视了一次,理由是我太没有常识。好吧,这种事其实根本不能怪我,当这个男人回忆起六百年前自己诞生的某个雨夜时,我觉得他才是最罪恶的家伙。尔后也顺利地知道了我老子跟老娘是活了比他还久的大妖怪,但是对于他的主人我的老师的确切岁数,管家却摊着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有一瞬间的怔忪。之前听洁丝说过,我老师的种族已经在亚特兰蒂斯漫长的进化史中消亡,曾经的辉煌也成为远久的梦境,强大的家族里只剩下他一个成员。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就这样一个人承担着一整个家族的责任,孤独地在时光洪流中跋涉,也不知过了有多少年。高处不胜寒,我老师的确是个孤独的王者,因为太过强大,一般的超A级甚至无法跟他比肩,也无法自然跟普通物种生活在一起。难怪整个人会变得这么冷淡,见到其他种族的幼崽时,又会表现得这么柔和——那什么,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很寂寞啊。
唔,跑题了。
我把天马行空的思绪拉回来,再次把焦点聚集在面前的人身上,一边思索对策一边问:“你几岁了?”
卡尼尔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情问这样的问题,抿了抿唇,探究地看着我,然后又松开,回答道:“200多——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闻言抬头,盯着这个美貌的老爷爷看了很久,最后挫败地摆了摆手。居然差这么多,难怪会有代沟,老一辈的思想果然跟我们不一样。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他又一直在旁边紧迫盯人,我只好建议道:“要不你先飞过去?”
他挑了挑眉毛。我发现这动作在他做来真是充满挑逗意味,虽然知道他没这个意思。
他重复一遍我的话,又加上后半句:“然后你自己再游过去?”
我下意识地就要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硬着头皮道:“你先飞过去,然后我再想想办法。”他换了一个站立的姿势,高傲地用眼角看我:“行,那你自己先想办法过去,然后我再飞过去。”
喂喂,你这不是存心找茬吗?
对岸站着看表演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在我们这么耗着的间隙里,又有一大批人从我们身边掠过去。卡尼尔似笑非笑的脸变得十分可恶,我叨念着要尊老尊老才没有一拳揍过去。看着我在那里纠结,他幽幽地冒出一句:“听话,还是让我抱你过去吧。除了水族没人会从走水路,大家都把湿身视作一种耻辱。”
……可我觉得湿身要比失身好,真的。
这一头的人渐渐地少了,湖对岸看戏的人渐渐多了,密密麻麻的飞行器静止在头顶上,里面全是空的。卡尼尔还在锲而不舍地引诱我扑到他怀里去,威逼利诱全部轮了一遍,搞得我差点就忘了应该尊老爱幼。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头顶的灯泡终于叮的一声亮了起来,我豁然开朗,抬头看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如你把我踢过去怎么样?”
他嘴角抽搐:“你觉得自己被我踢上一脚还会有命参加开学典礼?而且宁愿被我踢也不愿让我抱着你飞过去?”
好吧,我也觉得这种事情很囧,主动找抽什么的。可事关尊严,我只能点头,并且做出坚定不移状:“是,你踢我吧,死不了的。”
我都想好了,在他一脚踢过来的时候,安全气囊——啊呸,九条尾巴就会自动弹出来,把我包成一个球,卸去大部分力道,绝对不会有事。而且就算落地之后断手断脚的也没关系,我已经都是能够断肢重生的奇怪物种了,再不济还有校医院,有洁丝在什么伤治不好?所以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淡定道,“来吧。”
他看了我半天,最后嗤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行,你先闭上眼。”
我一想也好,便绷紧了皮,干脆眼不见为净,低沉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