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跃也从窗口前的望远镜那儿缩回半个身子,拿眼角瞟他——快把你家沉夏抱起来,瞧把家悦压得。
希声撇撇嘴,一笑:“他说,‘别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两人都嘴角抽搐了一下,方跃挠着耳朵问:“神马意思……”
宁家悦非常无奈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希声抱着胳膊微微一笑:“警察不都是捉坏人的嘛,他不是好人,你们就没道理敢他走啦。”
“我真是佩服你哥的思维逻辑。”方跃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是一副“分明长得那么出众,怎么有时那么白痴呢”的表情。
这回希声倒是没有立刻回嘴,只略带深意地往宁家悦的腰上一扫,轻笑了声:“家悦的腰不好啊,你怎么照顾的?怎么不让他在家休息……”
“那个,哎呀,家悦你的腰还疼吗?实在疼,你还是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希声看着就行了!”方跃一听,连忙转身,拉起家悦的胳膊左看右看。
家悦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转瞬红了耳根,低声骂道:“你是猪啊,蠢死了!”
“我,我不是关心你嘛,你今天早上一起来就扶着腰起不来床了,我是不让你来,你偏要来……”摸着脑袋,方跃委屈地伸手去摸他的腰,一脸的心疼,“要不我给你捏捏?”
你这个笨蛋,这下全被看出来了!宁家悦禁不住叹气,见希声偏着头促狭地看着他们,干脆厚了脸皮,仰起脸喊:“看什么看?沉夏为什么这么困呀,肯定是某人昨晚上折腾了一宿,哼,不懂节制!”
希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转头去看望远镜。
片刻,帮家悦揉了半天的腰,方跃被一脚踹走,趴在电脑便嘀嘀咕咕:“根据DNA核对结果,张瑾然和庄卓群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如果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又说自己可能是庄家老头子不知什么时候在外面造的孽……还狡辩他不是李恩京,怎么办?”
“不可能,我已经找了一个大学同学,让他把李恩京母亲的DNA提取出来,到那时……任凭他有几张嘴,都不可能把黑说成白!”嗤笑一声,宁家悦接话说。
希声细长的眉梢一挑,问:“你让人家去挖坟哪?”
“幸亏是土葬的,让当地警方多劝劝,挖坟也没有太难。其实,李恩京他母亲家根本没什么人,邻居都说她没有亲戚了,当年还是居委会出面给办得葬礼。因为钱不够,几家人才出钱给她土葬的,墓碑都还是五年前才给立上的,也真是可怜……”说这话时,宁家悦稍显刻薄的瓜子脸浮现出一丝同情,“你们想,如果李恩京在入狱后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想?”
“作为儿子,连母亲的葬礼都办不起……会恨自己吧。”方跃说。
希声轻摇了下头,说:“我看,他是会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还没有手刃仇人。”
“他的仇人……如果说庄夫人真是那个破坏他家庭的小三,李恩京杀死她的动机太充分了,不过,有几个疑点。”一说起案情,方跃的神情就不知觉认真起来,慢慢分析道:“第一,如果他早知道是庄夫人,当初为什么那么鲁莽,以他的智慧,应该先计划杀了她,然后才是杀他父亲;第二,他为什么必须冒险越狱,而不是等着出狱之后再找她,越狱不但有风险,还会更快地促使警方追查他的行踪。第三,如果他打定主意要亲自动手,那个帮凶何必在这时杀了庄夫人?”
宁家悦注视着方跃,眼眸里明显多了几分赞赏,笑了笑说:“嗯,很有条理,怀疑得也很有道理。”
“其实李恩京在当年未必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希声低头说着,身体还保持着盯梢的专注姿势。
“那就是有人给他传递消息了?”方跃皱眉。
“这个人是谁?那个帮凶?”宁家悦问,声音稍微大了些,被腿上的沉夏掐了一下。“嘶,你这是睡了还是没睡啊?醒来就起来吧,我腿都麻了!”
沉夏眯缝着眼横他一眼,慢吞吞支起胳膊,似乎是想爬起来。
希声赶忙把方跃往窗前一推,把沉夏拦腰抱起,让他靠着自己的胳膊坐起身,见他倦容更甚,话语又软了几分,说:“要不,靠着我睡?”
“算了算了,你们吵死了,但是不让你们谈论案情,那也不行啊。我还是起来吧…那什么,家悦随便把验尸报告给我看两份,估计我这瞌睡虫就没了……哈啊……困啊……”枕在希声的胳膊上,沉夏埋着脑袋使劲蹭。
“敢情我的验尸报告还有这种功效,给……”宁家悦笑着起身,把自己的本本端过来给他,“自己看,李恩京他母亲最原始的那份验尸报告,要不是这个法医是个木讷严谨的性子,这报告指不定早已毁尸灭迹了。”
“为什么?”希声帮沉夏接过来,问。
“因为这份报告当时被否定了,上头不相信他的论断,勒令他重新做份报告。后来法庭采纳的也是后来的那份。”
“为什么不相信这份?是有什么疏漏和问题吗?”沉夏抬起头。
“咳,什么啊,这个法医可是我同学的老师,专业知识相当过硬,就是性格不太好相处,和几个上司都处不好……他在报告上写受害人是因为遭受到极度惊吓而猝死的,直接写明犯人不会是李恩京。你想呀,法庭如果采纳了他的报告,李恩京就无罪释放了,当时重案组的人怎么升职?在当时这案子可是大案,破了奖金和升职可都是现成的,如果全泡汤了,这活儿不是白干了?”不屑地扯了一个笑出来,宁家悦戳了戳方跃的胸口,笑:“所以啊,不是每个警察手下都无冤案的,当警察当得久了,说不定啊就从里到外也腐败了……”
“家悦,你别戳我呀?我又不是那种人,肯定不会的……”方跃一本正经地捉住他的手。
沉夏扑闪着眼,直直看着他们笑,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