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容易。”沉夏笑着瞄希声,眯着眼笑:“希声,哦?”
希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天。
“对了,明天你们不忙的话,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在醉江楼,随意些,就不去大酒店了。”见他们准备要走,茹霄急忙说。
见沉夏闷声不答,希声拉住他的手,笑着问:“爸明天能出院了?”
“嗯,又不是伤了腿不能走了,自然能出院的,这两天也不过是做做全身检查。”茹霄一手一个搂在怀里,说:“沉夏,希声,你爸……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沉夏似笑非笑地掀开眼皮,“他有什么话想说,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茹霄一下子被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身后,沈月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到沉夏面前,手臂已经抬起来,却还是放了下去,看着沉夏低垂的眉眼,说:“沉夏,对不起……作为父亲,我一直以来都很羞愧。你妈的事,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至少给我一次机会,和我吃一顿饭吧。这顿饭之后……我们不知道多久,还能再见了……”
希声在背后,握着沉夏的腕子。
沉默良久,沉夏低低地应了声“好”。
沈月琮喜不自胜地侧过身子,对茹霄说:“霄,你开车送他们去吧,酒宴上难免要喝酒,希声自己开车不方便。”
茹霄也高兴地弯起嘴角,见希声望着沈月琮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就先拉着沉夏出去了。
“希声……你都知道了?”他示意希声坐下,静静看着这个让自己骄傲的小儿子,试探性地问出口。
希声直直望回去,低头说:“爸,你何苦……既然我不是你儿子,既然你和我妈从来没有相爱,为什么要……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最大的受害者是哥,不是我!”
“我知道,所以他恨我是应该的。”沈月琮紧抿着嘴,把视线从希声脸上慢慢移开,“但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根本越描越黑,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儿子……你生父其实是我少年时代的一个好友,茹静和他未婚生子……却遭到家里反对。他本来要带着你们母子离开,那天……是我开车送他们走的,谁知道,路上发生了连续追尾事件,你爸坐在副驾驶上当场死亡。”
“什么?”希声紧握的拳头禁不住抖起来。
沈月琮的呼吸也随之沉重起来,“如果当时我能及时刹车或者调转方向,或许你爸就不会……你生父家里把这件事全归咎于你妈身上,因此你妈当时的情况很差,又没有人可以帮忙,我只好在M国照顾了她几个月,等她情绪稳定了才回国。之后,我就经常借工作机会去看她和年幼的你,直到后来你妈能工作了,才渐渐减少了探望的次数……”
“既然如此,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早该告诉冰瞳阿姨的啊?”如果他早说了,冰瞳阿姨也不至于……
“当时她和我都忙于事业,除了沉夏的关系,并不经常见面,更不会谈论私人问题。从一开始,我们就是因为家族利益才结婚的。这件事……你爷爷最清楚了。”提到这里,沈月琮重重叹了口气,从一个文件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希声。
“反正明天……也是要告诉沉夏的,先给你看了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我担心,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他那么死心眼,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被全家人欺骗的孩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冰瞳是真的爱他的,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是真心爱他的。尽管,他当初只是被写在合同上的……一个必需条件。”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这个自己隐瞒了几十年的最大的秘密,沈月琮顿觉心力憔悴,倒在沙发上,默默闭上了眼。
希声攥着手中的这几张纸,敛下睫毛,心里竟然生出了怯弱的枝桠,好似鞭打在四肢末梢,那么清晰的疼痛。
“你说,是不得已承认我是你儿子的?”他躲避着,把话题又拉了回去。
“那年,沉夏的生日,冰瞳对我表白,说想和我做真正的夫妻……被我回绝了,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弄假成真,或许家里的所有人都是那样想,我和她只要时间久了,自然会产生感情……我其实也努力过,但没有办法,我就是没有办法爱上她。适逢,那段时间,你妈妈查出了子宫肿瘤……你记得的吧……她惊慌失措地找到我,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求我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领回家……”沈月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当茹静告诉你,以后要喊我做爸爸,你高兴极了。我如何拒绝?本来,想等到办好领养手续,就告诉冰瞳的,谁知道这时……一个记者过去几年都在跟踪我,他手中有大量照片,都是我看望茹静和你的时候拍的。角度很巧、很刁,足以令人误会……最重要的是,当时茹静的生活费入账都是从我这里走的,也怪我当初不小心,这些东西一夜之间全被曝光……我简直百口莫辩!事情一出……公司就对我下了禁足令,商量对策,只有两个办法……”
沈月琮笑意凄然地看了希声一眼。
希声了然地点头,说道:“我猜得到,这两个办法,一个让你完全认下来,虽然有损形象但能很快平息风波;还有一个,就是抹黑我和我妈,把我们塑造成诬陷你、攀附你的一对母子,让你彻底置身事外。”
“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一旦被媒体抹黑,你和茹静将永远背负着骂名生活。” 沈月琮苦笑着握住希声的手,“我当时也想的太天真,以为只要找机会和冰瞳说清楚,就好了。可是,我忘了,我和她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除了认为我是真的跟你妈好上了,她不会另作他想,自尊心又强……结果,等我处理好媒体和公司的纠缠,想要坐下来和她好好谈谈,沉夏却告诉我……她出了意外。”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全然明了,沈月琮攥紧着希声的手,眼睛里浮动着浓重的雾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猝然,沉夏他当时很伤心,很痛苦!我又怎么对他说出真相……无论是哪个真相,都是伤他。”
“我知道了,爸。”希声的眉头从开始锁紧,就一直没能松开。
拿着那纸神秘的合同,希声折了折,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西服内袋,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才走到医院大门与茹霄、沉夏会面。
“希声,怎么那么慢?”和茹霄说了一会儿话的沉夏,这时已然恢复了笑靥。
希声坐在他身边,勾起他的脖子就凑了过去,笑:“哥,我才离开多大一会,你就想我啦?”
沉夏一怔,紧张兮兮地看了茹霄一眼,捏住他的脸,使劲一拧,声音压得极低:“你疯了,干什么呀?”睁大眼瞪他——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刚才想吻我!
希声伸手揪他的鼻子——我就是想吻,怎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