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罪恶号列车 江亭 2875 字 7个月前

里头已经酸到腰眼上了,肠壁酥麻得几乎要没有知觉。周延聆的手突然伸到他前头抠唆射`精的小孔,两边的刺激合在一起,感觉强烈得要失禁。伍凤荣眼眶红了,这时候逃哪里还来得及?他一抬臀,阴`茎溅出短促的一股精水,魂魄也往天空中抛去,喉咙里只能发出断气的一个轻呵。真的是三魂没了七魄。

伍凤荣缓过劲来,视线还是花的,迷迷糊糊里有一颗小萤火虫从远及近地飞来,才到眼前没多久又晃一晃飞远了。他抬手抓了个空,背后有人抱住他,屁股大腿一通胡乱擦拭,裤子毛衣外套利利索索地穿好,伍凤荣脑袋里还想着那只虫子,觉得奇怪,这个天哪里来的萤火虫?

再睁开眼睛就见到周延聆在点灯。炉子边上的小煤气灯在白晃晃的电灯底下显不出来,因为点起来的光是黄色的,像跳闪的虫子,伍凤荣心想,噢,原来不是萤火虫。

周延聆低笑道:“我看还能用,顺便拐带点情调。”

正说这句话,外头的灯轰然灭了。火车的夜晚像黑布一样从头顶盖下来,这是到了熄灯睡觉的时间。伍凤荣的眼睛一下子没有适应黑暗,本能地寻光,煤气灯亮着,眼睛就被油灯攫住,也被无数煤气灯照亮的夜晚攫住。黑炭的焦味在热烈的火焰里炸裂,沸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银晃晃的大水壶,能把人脸照得脸盆大。他把水壶抬到小车上,沸水溅出来烫到了手指,烫出一排泡,又辣又疼,到厕所里去挤点牙膏抹上就算了。三趟车走完,水桶变成空的,表皮还热,他抱在怀里当个热水袋,继续烧下一炉水。墙上的灯看着他,他看着灯,相看两不厌。

周延聆问:“你说这个灯是个古董,拆不得,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伍凤荣淡淡地笑:“都是从老列车长那里听来的。这盏灯是53年装上的,由当时的省煤气公司为了列车制作安装,灯罩上都还有煤气公司的标志。50年代北方比南方工业优势要强,又碰上大炼钢铁,好几次派人过来这边学习经验。有一次是工业部长碰巧看到了这个灯,就说,这个煤气灯做得好,又时髦又现代。你想想,刚建国的时候经济多差,煤气灯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耗得起的。就为了这么一句话,这个灯好几次要拆,都没拆掉。”

“那不是灯有用,是当官的话有用。”周延聆调侃。

“留得住它,留不住人。老列车长是肺癌,他自己想多干几年,但是身体实在不允许了,只能办病退,走的时候他很伤心,局里的领导也很惋惜。他带了三十几年的车,早期车里都靠烧煤,又辛苦尘烟又重,肺病的人不少,他也没能逃过去。今年过年老嫂子给我打电话商量,说不做化疗了反而精神好些,人也挪回家里住,化疗太辛苦,还是想最后留点体面。

他对这个灯很有感情,所以也保了不少次。他走的时候交代我,这个灯如果以后要换下来,看能不能送到博物馆里去,是在国家的轨道交通历史上有意义的,一定要让人记住。我这个列车长是他举荐上来的,人也是他带起来的,他走的时候没交代别的,只交代了这个灯的事情。我现在工作上遇到问题,还要给他打电话请教。”

周延聆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伍凤荣又说:“平时看不出它的用处,现在灯都熄了又觉得少了它不行。人也是这样,平时你想不到他的好,觉得可有可无,甚至没有新式的好,到了散场的时候就回过味来,哪怕能拐带点情调也是好的。新式的东西就是太实用,一点情调都没有了。”

这回周延聆听明白了。伍凤荣是想说,对别人而言,老列车长只是列车长,所以,只被看到作为列车长的功能,但对他而言,那还是敬爱的长辈,不止用处,还有感情。如今,车上所有人看伍凤荣都是列车长,也只看他的用处。哪天他没用了,管不了车救不了人,就和这盏煤气灯一样无济于事。但人总有不济事的一天,伍凤荣是害怕那一天到来吗?

不等周延聆回话,伍凤荣起身把那盏灯关了,亮点摇起一丝蓝莹莹的闪电,啪地熄了。这灯到底是太老了,用不长时间,久了它自己也要灭。

伍凤荣把锅炉的填炭口打开,伸手探了探温度。他把头垂得很低,滚滚的火海包围着他,头发油光发亮、乌黑健康,眼梢锋利悍然,连眉毛、鼻子、嘴角也都带着悍然的焰气。

周延聆被震慑得说不出话。

伍凤荣终究年轻,自己靠得住,不求亲友、不求权贵,他可以把旧日的光辉推拒在心门外,做个只活在当下的人,但是别人不这么看。就像此时周延聆看到的伍凤荣已经是光芒万丈,已经是神仙人物,而伍凤荣全然不知。伍凤荣未必不了解他自己有一份赏心悦目的美,但他不利用。一个人要是不利用自己的美,他简直就无敌了。

周延聆俯身亲吻他的眉心。他想,荣荣,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愿意以生命来爱你、珍惜你。这样的话我不会对你说,因为我说了,你会忧虑,会有负担,害怕我付诸实践。就像你如今也不会把你的思念说给老列车长听。他知道你是敬爱他的,这样就足够了。

人是怯懦的动物。有时候感情太重了,怕压着对方,也不敢说出口。越是亲密的人,越是不轻易说爱,父母之于儿女、至亲至密的夫妻都是这样。

外头有人拍门,是值班的锅炉工。

伍凤荣让人进来,后头跟着赵新涛,说:“登记返程的乘客比较多,有的态度很不好,有的要求现在就要下车的,完全不讲道理。咱们一个小姑娘被骂哭了,咱们也不好对乘客采取强制措施。荣荣,你看看怎么处理这几名乘客比较好?”

三个人往外面走,冷风飒飒,在锅炉室里呆久了不觉得,外面的温度至少低了五六度。周延聆把衣领往上拉了拉,正见到外头打着旋儿的风雪往山坡上翻跟头,不知道哪条山道陡峭,沿路的晚灯呈九十度角直线向上,罩顶的云像个漩涡,把风直往里面吸。隔壁车厢的窗子拉开了一条缝,狂风暴雪叫得比车轮还响,叫得像一个躁郁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