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专会使下作手段?”
柳川了然点头:“主子本性如此啊,你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白梦来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不少。
他摆摆手:“我不是人面兽心之辈。”
“我不管,主子先答应我。”
柳川撒泼起来很有一手,白梦来生怕被玲珑听见,只得烦闷地轰人出去,道:“我答应你,绝对不会用强的。你走吧,这几日都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是。”柳川领命,继续去安排离府外出的事儿了。
白梦来看着柳川气势汹汹地来,如今得偿所愿,又步履轻快地离去,不免失笑。
玲珑自小无人庇护,如今身边人待她都是真心实意,这一点很好。
他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就见廊庑一侧,有小姑娘鬼鬼祟祟地躲在朱红色雕花檐柱后头。见那露在柱面两侧的小巧肩头便知,她是玲珑。
她不是手段老辣的杀手吗?怎么藏身还这般笨拙?白梦来忍俊不禁。
若是从前,他定要讽刺玲珑蠢笨不堪,连躲藏都不会。如今将她视为爱重之人,竟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娇俏天真,何处不可爱?何处不惹人怜爱?
白梦来笑过一阵,又偷眼去睨玲珑,一本正经地道:“哪来不知分寸的小野猫,躲在廊柱后头偷窥?是要我亲去提溜后脖子教训一顿吗?”
玲珑一个激灵,蹑手蹑脚探出头。水灵灵的眼眸尴尬地望着白梦来,悄声道:“我瞧见柳大哥提刀来寻你了。”
“哦?”白梦来鼻腔轻轻哼出一声,玩味地道,“是你告的密,背地里讲我不好了?”
玲珑摸了摸微凉的后脖子,诚实地道:“也不算是我讲出去的,就稍稍那么一提……主要是柳大哥反应太快,一下子误会了,还来找你了。我想着,事情因我而起,我总归要来解释一番呢,可他跑得太快,我没跟上。”
白梦来见她满心愧怍,怯生生道歉的面容实在可人疼,没忍住,又起了使坏的心思。
更何况,还得调教调教玲珑,让她知道,他们两个的事,乃是私底下甜言蜜语的私事,不可肆意同外人说起的。
白梦来故意绷着脸,面色铁青地道:“他误会了什么?误会白某要当你的夫君?”
白梦来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嘴上和玲珑好生疏,还自称“白某”呢!
玲珑欲哭无泪,小声道:“我就是把白老板此前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了柳大哥而已……”
“哼。之前那样做派不过是借你当挡箭牌,拦一拦这些狂蜂浪蝶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我想让你当我夫人吧?”白梦来做戏就做到十成十,有板有眼的说辞,让人信以为真。要不是知道他和柳川有另一番话术,还真被他这煞有其事的话语哄骗了去。
奈何玲珑是个蠢的,白梦来说什么信什么。
她有些难堪,咬了咬唇,心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误会了吗?怪道白梦来的情话,只敢在没人时同她小声说起,在柳川等人面前,他从未有过暧昧时刻。
玲珑心里满满涨涨,全是难言的委屈。她鼻腔酸酸涩涩,舌根也发苦。满腹的不称意全没了说的理由,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吐不出来。
她低下头,嗫嚅:“确实,我自知出身卑微配不上白老板,是我想多了,还当您对我情有独钟。”
玲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且难看的笑容,干巴巴地道:“让白老板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姑娘强颜欢笑的模样真是惹人心疼,她好似听不出来白梦来在说笑,还傻乎乎当真了。
白梦来被她眼底的哀伤之色惊到,知道这一回,是他太过火了。
他无端端感到心酸,伸手按住了玲珑的发顶,轻微地揉了揉她的发髻,低语:“玲珑……”
玲珑的眼眶泛红,她抬手挡住眉眼,生怕自己莫名掉眼泪,一边吸鼻子一边笑说:“白老板,你别伸手碰我,要让你看笑话啦!”
白梦来不关心她还好,一关心她,那就要命了。
最怕的就是,人受委屈的时候,突然被关照。那眼泪会汹涌而来,怎样都止不住,在人前出丑。
虽说白梦来就是那个欺辱她的始作俑者。
玲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可眼泪就是忍不住往下掉。
许是她太好骗了,因此会把白梦来的戏言当真。也可能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自己独得白梦来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