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十分热心,不停追问“你爸妈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接你?他们知道你出来了吗?来来来,”她掏出一张电话卡,“快给家长打个电话,不要待在外面,用阿姨的卡打。”
余心月“家长?”
她盯着大姐手里崭新的ic卡,忽然意识到什么,低头往下看。
深蓝校服,泥水点点的阿迪,和一双白嫩的小手,右手中指还有因握笔太多生的茧子。
“闺女?”热心大姐看她呆呆的,担忧地问。
余心月抬起眼睛,声音激动“今年,是哪一年?”
少女白瓷的脸泛起激动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晃得大姐心里缩了一下,暗道这姑娘也太水灵了,就是可惜,刚刚可能真的磕碰到脑袋,“当然是千禧年啊,2000。”
余心月快要哭出来,转身捡起地上报纸。
这是张娱乐晚报,版面上放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白纸黑字的标题吸人眼球——“光云公主为情自杀,上演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
大姐凑过来,也跟着评论,表情遗憾“这是几天前的报纸了,多漂亮的小孩,真是可惜了。秦离儒也是狠心,为个投标连葬礼都不参加,钱哪有自己家闺女重要?”
余心月对美人薄命毫不关心,眼睛只盯着那几个芝麻大小的黑字,2000年。
拿着报纸的手开始颤抖,千禧年,一切尹始,欣欣向荣。这年她十四岁,还没放弃自己音乐的梦想,而最疼爱她的舅母,没有因为难产去世。
啪嗒。
报纸上晕开一道湿痕。
大姐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拿出纸巾,往她脸上揩“怎么就哭了?”
余心月吸吸鼻子,眼睛弯成月牙,清亮的眸里露出雨霁天明的光,笑起来。
这时她脸上还有层婴儿肥,脸颊粉粉的,显得纯真可爱。
不像几年后,婴儿肥褪出,张扬尖锐的美貌凸显。雪肤、乌发、红唇,凹凸身材,明艳不可方物。灿灿若烈日,让人不敢靠近。
“我只是,真的,太高兴了。”
不顾好心大姐挽留,余心月走出电话亭,慢慢在雨里走。
乌云沉沉压在头顶,雨势大起来,没多久全身都湿漉漉的,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
地上漫起积水,雨滴打在水里,冒出一个小小的水泡。
余心月低下头,每一脚都踩要踩破一个泡泡,乐此不疲,嘴角噙起笑,仿佛刚刚真的只是睡了一觉,闭眼商海浮沉,二十年如一梦,最终与梦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临了只是遗憾后悔。
萨满项链挂在白净脖颈,摇摇晃晃。
余心月摩挲项链,仔细回想那几十年,脑中不断回想颜霁的话,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这条项链真的有用,好不容易得一次重来机会,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窝囊。生恩早在前生偿尽,这一辈子,她要为自己而活,再也不用顾忌印家。
何况对印家,她心中一直有怨气,颜霁说得对,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该被印家人那样利用。
更不用说,余心月才是真正的印家人,印家千金。
她与印江涵在出生不久被人调换。
印江涵顶替她的人生,在印家锦衣玉食,而余心月在那个重男轻女、贫穷封建的家庭,度过漫长而毫无快乐可言的童年。她记忆里没有鲜艳衣裙、有趣玩具,而是充斥着棍棒、疼痛、咒骂、饥饿。
直到被印家人找回。
但十来年相处让印家和印江涵有了深厚感情,于是本来是亲生的余心月,处境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