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景琇就知道她手受不了冻,每年冬天天一冷,她就比她更积极地护手,给她送手套、送暖手袋。
在一起第二年的冬天,景琇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中医说长冻疮是血液循环不畅的原因,特意学了她搓手按穴法,呆在一起的晚上,她就督促着给她活血,又是让她用陈皮泡手,又是让她用艾草泡手,还有一些她说不上名字的中草药制成的药包。
季侑言每次看她认真温柔的样子,就心头发软,想要逗她。有一次泡完手,景琇在帮她擦防冻疮的护手霜,她揶揄她:“你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景琇头也不抬道:“要不是看你这手还能给我弹弹琴,写写歌,有点用处,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要冻成猪蹄了。”
季侑言哪里听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她故作不满地一把将她搂紧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暧昧问:“你确定,只有这一点用处吗?”
景琇装作听不懂道:“不然呢?放手,还没擦完呢。”
季侑言狡黠道:“真的不知道吗?那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示一下你了。”说着,她就开始亲景琇的耳朵了。
后来,那刚刚涂好的护手霜,又被季侑言匆匆洗去了。
回忆起过往,季侑言心有些发烫。景琇一直为自己备着这些药包的吗?
景琇垂着长睫,昏暖的灯光下,她的侧颜恍如当年的温柔:“会太烫吗?”
季侑言摇了摇头,曲起放置在热水中的十指,心跳如擂鼓。景琇一直没有提刚刚微信上的事,她是不是该主动提起?这也许是一个好时机?
可在她鼓起勇气前,景琇却赶在她之前主动提起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把歌卖给郭汶了。”
季侑言噎住了。
她不是没有猜过,景琇可能早知道这件事了。毕竟,那一年她试探性地问过自己,后来,又隔了那样久才回答自己。
“只是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了。”
季侑言动了动唇,看景琇平淡的样子,却觉得像有什么在心里狠狠扎了一下。配合着自己的谎言的景琇,那时该是怎样的难受?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景琇垂下雪白的脖颈,看着地面上她与季侑言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很好很好的人。”季侑言喉咙涩道。除了这个“好”字,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形容词可以概括得了她心爱的恋人。
“就算我不近人情、过于苛刻吗?”
“你不是。”季侑言否认道。
“可网上也有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那是那些人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如果他们懂得你的善良和宽容,你的认真和敬业,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误解你。”
景琇抬眸看季侑言,浅笑道:“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如果我知道你卖歌了,会觉得你没有骨气,会不理解你?”
这是景琇久违地,对她展露这样的笑颜。她明明笑得那样明丽,季侑言却高兴不起来。阿琇的眼睛没有在笑,她的眼里,是沉沉的落寞。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不是因为你完美,我才喜欢你。”她看着季侑言,一字一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觉得你完美。”
季侑言心颤了颤,景琇又说:“可那是从前。”
手还在热水中,季侑言却觉得手脚都开始发凉了。
“也许是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对方。我不知道你这样迷茫过,你也不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觉得很茫然,找不到自我认同。”
季侑言的惊讶显而易见。
景琇淡淡一哂,带着几分自嘲道:“是不是因为我看起来风光无限,看起来就不像是会有什么求而不得和自卑不安?好像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啊。”
季侑言猛地抽出双手,转身对着景琇,试图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喉头发堵。因为她发现,她无法为自己辩解。她确实如景琇说得那样,看着她一路坦顺,优秀自信,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景琇也会有害怕和不安。
景琇并没有责怪她,她抽了毛巾,抬起季侑言的左手,轻柔地擦拭着,缓缓道:“我拿了一个又一个奖项,得到了越来越多粉丝的喜欢,听到越来越多的赞扬声。可我却越来越难过。”
为什么?季侑言没有勇气发声问她。